“奴婢”冬梅支吾了一会,“奴婢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确是没看清。”
常樱气得差点呕出血,巴掌都举起来了,念着文清还在一旁,才没有扇到冬梅粉嫩的脸上。
青岚与文清站在竹林外,看着常樱主仆二人走远,青岚这才终于想起来,那个冬梅其实是二太太章氏屋里的丫鬟。
今日的事想来是小周氏的手笔,她倒是狡猾得很,收买了二房的丫鬟做见证,便更能让人信服。
“方才真是多谢表妹!今日之事其实是”文清很想解释,可是话说到这,又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青岚无意让他尴尬,便也不等他说完:“世子爷是遭人算计,我既然看见了,岂能不管。何况七妹妹若是坏了名声,我们几个姐儿谁都好不了,所以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世子爷倒不必挂怀。”
“可表妹为了帮我解围,得罪了七表妹,只怕日后会给你惹麻烦。”
青岚笑着摆摆手:“这个么世子爷倒不必担心了。七妹妹也不过就是个小女孩儿,我倒想见识见识她有什么本事。”
“那就好,”文清其实不太放心,因为她也没比常樱大几岁,“不过表妹怎会经过这里?”
“我是来找庆安的,世子爷可曾见过他?” 青岚差点将要紧事忘了。
文清一愣:“我才刚从学堂回来,不曾见过他或许他是在竹外轩等着。”
青岚想想也觉得是。
她与文清二人一前一后沿着竹林外缘往竹外轩走。青岚心里着急,步子迈得大,走路都带风。
文清落她几步远,一颗心还砰砰地跳着,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想方才的事。
他表现得应该还可以,至少反应得不算慢,能跟得上她。他方才说的那几句话,细细想来,虽然不是最妥当,但还算与她配合默契,倒不至于有什么后悔说错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真像是经历了一次考试似的,自认为交了一份还不错的答卷,庆幸之余,心里的激动久久无法平复。
前方时有幽香随风飘来,也不知是她身上的味道还是竹林里的花草香,但嗅上去甜润又清冽,令人忘俗,倒和她的人一样
文清心里存着疑问,目光就落她素白窈窕的身影上,他眼看着她衣袂飘展,耳边的发丝被晚风吹得时而飞起,时而翻转到耳后,起起伏伏,又潇洒又温柔
待他再回过神的时候,二人已经走到了竹外轩。
竹外轩是个独立的小院落,青岚推开院门长驱直入,一眼发现庆安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看书,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一盏油灯和一摞书。
她三两步走过去,将那本三国志平话翻出来,一把握在手里。
“姐,你怎么了?”
庆安一脸疑惑地望着她,同样疑惑的还有文清。
“这本我还没看完,等看完了再借你们。”青岚答得极自然。
“哦你就为了这事专门跑过来?让纤竹她们来取不就是了?”
文清在一旁瞧着,也觉得是这个理。他一时想不到一个她非要跑到这里来的缘由,心底里竟暗暗地生出一种期盼来。
“我就是在屋里待得闷了,出来溜达溜达。” 青岚面不改色。
“那你裙子怎么破了?放学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青岚低头一看,才见她细麻裙的下缘现出一道两寸来长的口子,准是方才她急匆匆地从密竹中穿过,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方才竹林里昏暗,她都没注意到。
文清想起她那时候拨开竹子朝他奋力跑过来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
“说起来,这事还是因我而起”他便简要地将竹林里的事和庆安说了一遍。
他实在羞于说沈常樱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靠,青岚却怕庆安听不明白,给他解释:“七妹妹一看就是铁了心要缠上世子爷,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
她见庆安听得嘴巴半张,觉得这是个让憨弟弟提振警觉心的好机会,便又多说了几句。
“你也大了,该识别些手段。咱们不害人,可也不能任人害我问你,若你是世子爷,今日的事你当如何?” 她手里捏着那本三国志平话,点了点他。
庆安一时反应不过来:“那我就先帮七妹妹站起来,然后就即刻跑开。”
青岚连连摇头:“这个时辰她一个人跑到小竹林里去,是何居心?换作是我,只管一步跨过去,权当没看到!”
她双臂在胸前一抱,却不料书里滑出一片折成条的薄纸,被文清伸手接住了。
待她发现的时候,文清已经将那纸条捧在手里看了看。
她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一把从他手里抢回来,塞进袖子里。
见庆安和文清都愣愣地瞧着她,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若是面对外人,她的谎话随口就来,可眼下弟弟也在场,她就不那么自如了。
“我裙子破了,先回去更衣,你们聊着。” 她迅速向文清福了一福,转身就走。
文清眼见着她一阵风似地出了院子,脑袋里全是方才的情景。
那张纸虽是折起来的,但他看到的那一面,里面的字迹透过纸背,看得清清楚楚。那行隽秀的簪花小楷写的分明是“知我相思苦”
李太白的诗他自然知道,但她是抄给某人的还是随意抄的?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随意抄的,不然为何一把抢回去,生怕他看见。那会不会是旁人写给她的?倒也不像。那笔体娟秀温婉,像女子所写,况且那张纸还带着一股娇媚的香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男子之手。
所以她这个时辰亲自跑过来,是为了取回这首诗?
文清的心里涌上一阵失落,先前才冒出头的一点期盼转瞬间枯萎下去
“表哥是哪里不舒服?” 庆安觉得他脸色不大好。
“哦,无妨,”文清觉得身上疲惫,往竹椅里一靠,他瞥见庆安手旁那一摞书,随口问了句,“这些书是从表妹那里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