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想了想,插了一句:“对呀,姐,梁先生最讨厌我们隔着屏风说话了,更别提传东西。”
“……”青岚给了他一个眼刀子。
稍远处,散乱的脚步声响起,青岚脑子里的一根弦一下子绷紧了。
“表哥来得好早。”这声音似是沈常清。
青岚抬头,却见文清正凝视着她,显得很是较真。他显然也是听见了沈常清在叫他,却也不应,东西举在她面前一动不动,仿佛她若是不收他就一直这么举着了。
作者有话说:
614早补一句话
朦朦胧胧之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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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青岚只好将东西接过来,自自然然地抱在身前,就好像原本便是她的东西一般。
“多谢世子爷!”她轻声谢他。
文清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见后面来的几人走近了, 便什么都没说,只冲她点点头。
他自然明白她怕被人看到拿他的东西,若不是正赶上这些人来,她必是不肯收的。
昨日他已经把这点事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若是偏巧她接东西的时候让人瞧见,那也不怕。他只消说“表妹这盒子倒是很轻便”之类的,便可堂而皇之地将那盒子塞到她手里去。
文清觉得自己总算是投桃报李, 帮她解决了一个麻烦,心情好得很。一张略显冷淡的清俊面孔浸了笑意, 好像和暖的日光融却了山间一层冰,才显出其下清新盎然的生机。
他这个神情,实在比往常又添了几分神采, 以至于迎面走来的几个年轻女孩儿不小心与他对视了一眼, 便皆是红霞飞上了脸。
来者乃是常清、常忻并二人的丫鬟。
庆安想起姐姐昨日对他说的事,垂着眼帘和沈常清见了礼, 就拉着青岚往稍远处去站着了。
青岚暗暗摇头, 她这个弟弟还像小孩儿似的,人家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然而常清全然不以为意, 只摆出一副自家人的姿态站到文清身侧, 问他父母的身体如何, 说母亲叨念得紧。
“家父、家母都还康健, 劳表姑母记挂。”
“那英表妹可好?她上次来的时候还非要我给她对对联, 真是好不可爱!”
她这样一通问, 一旁的常忻都没法搭话了,世子爷是她这一房的亲戚,别人都插不上话。
“她是小孩子心性,比表妹还差得远。”文请笑道。
“我可不敢在表哥面前班门弄斧!”常清甜甜一笑,她不笑的时候虽也清秀却略显严肃,笑起来却好似裹着冰霜的玉兰花绽放。
“听说前日梁先生布置了策论,表哥写的什么?”
“……写得极普通。”
“表哥莫不是怕我偷学了?”
青岚在一旁瞧着,觉得沈常清和袁文清在一处的时候,比平常多了几分俏皮,颇有些小女孩儿招人喜欢的那种狡黠。
文清听了常清的话赧然笑了笑:“自然不会我是从‘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破题的……”
他这样讲两句,常清又由之发问,他再解释。两人这般来回,旁人想插话都插不了。
这个当口,几个族里的弟弟来了。沈常樱也到了,身后多了两条尾巴,一左一右两个婆子。
沈常樱见常清、文清说得火热,也跃跃欲试地想同文清打招呼,却被身侧的婆子拦住。
“小姐,老夫人说请您谨言慎行。”
“谁不谨言慎行了!我是去同表哥和堂姐见礼的,祖母说不准我见礼了吗?”
两个婆子没话说了,却紧紧地跟着她,总是保持在离她不到半步远的地方。
常樱又恼又羞,袖子甩得直兜风,蹭蹭几步过去,赌气般地道了万福。
文清冷着脸还了一礼,便接着答常清的问话,全无再同她说话的意思。她心里酸涩,又被常清轻蔑地瞟了一眼,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恨。
说起来,她昨日之所以被祖母抓回去,还受了罚,全都拜那个多事的沈庆安所赐。
她隔着人瞪了庆安一眼,尖尖的指甲抠着帕子上的丝线。声响虽小,却似猫挠心一样的难耐。
学堂的门不多时便打开了。此处是个两进的小院子,西厢房僻出来作课堂。左右两侧各五条书案,男居左,女居右。
青岚料到男女学生之间有长座屏作隔档,却不料女学生的书案与先生的茶几之间也加了一道大座屏。还好她们这一侧有窗,不然几个人被围在一道墙和两道屏风里,真好似困于笼中。
先生还没有进学堂,学生们各自坐到自己惯常坐的位置。文清和庆安一起坐在第一排,借着整理衣角的功夫,朝屏风的另一侧望过去。
他搜寻的那人在女孩儿这列的最后一个。
淡墨山水画的屏风,本也不是真的要将一切都挡住。日光带着暖意,将那人玲珑的身影柔柔地投在屏风上。
旁人的条案上已摆好了文房四宝,偏那人的面前仍旧空空如也。她的身影朦朦胧胧的,白皙的脖颈上晕着一点淡淡的日光。
他心里好像也生出一种朦朦胧胧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
她该不会仍不肯用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