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1/2)

她比划着道:“下去替我向霍准问好,就说别的人也等不了太久。”

霍云昇闭了眼,喘着道:“你爹……”。

他身子猛一颤,喉咙里只剩呛血漏气声,那双眼临死又睁开盯着薛凌,满是不可置信。薛凌向下挪了一分剑刃,方才好像是没找准位置,平意卡在颈骨中间,切不下去。

这次一切到底,霍云昇早已失血颇多,平意又利,切开处的血只迅速在路面积了一汪,并没喷的到处都是。薛凌抖了抖手,拿起平意在霍云昇尸体上来回擦拭血迹,自言自语道:“我爹啊。”

“我爹想我死嘛,我又不是不知道。”

“用的着你来说。”

她站起来,想将平意收回袖子里,发现上头还是血迹森然,根本没擦干净。霍云昇衣服上全是血,还未干透,又哪里擦得干净她的剑。

她看了两眼,随手往路边草丛丢了去。

霍云昇双眼未闭,他原是要说“你爹的尸首葬在城郊往东十里的玉岚山上,是块风水宝地。”

霍家当年要斩草除根是真的,他要薛弋寒死,与薛弋寒并无多大关系。虽没有风光大葬,起码是换了身干干净净的殓衣。

为的是什么,无从得知。反正薛凌也没听完,她忘了有人曾说过,薛弋寒自尽后,是霍云昇去收的尸。她开始嫌平意不善攻,留着也是碍事。

连日凄风苦雨,存善堂里最后一朵石榴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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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甘

霍云昇是死透了,这雨,却也没停,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江府的人在搜查几具尸体,霍家随身携带的东西基本都有大用,所以弓匕亲自弯腰,手头动作十分仔细。尸体来回翻转,残血间或还一股股往外涌。

薛凌瞧着人来搜霍云昇的尸体,掉头回到自己的马旁边,取出水囊冲了一下手,紧了紧缰绳拉着马到弓匕面前问:“可还有我的事?”

弓匕不敢怠慢,站起来道:“姑娘可是要往宁城去,这会往寿陵方向去,必会遇上沿途戒严。不如明日再启程,那时候宫里多的是人往宁城去,一路自可畅通无阻。遇着盘查的,也好交差。”

他手头血滴子直往下掉,薛凌顺着看下去,地上倒着的正是那个车夫。身上伤口是一击毙命,粗看只有生涩的躲避架势,并无格挡过的痕迹,花白上胡子沾了大颗猩红,看着分外滑稽。

会不会是霍家为了身份像些,真的从哪找了个赶车的小老儿?

薛凌移开目光,道:“魏塱的人追上来还要多久?”

“他们沿途查的细,应该没少耽搁,追到这估计得到晚间,等收拾稳妥,我们往回走些。”

“今晚将人带回去”?薛凌忍不住又瞧了那老头两眼,错开话题前言后语问的毫不相关:“这人身上可有搜出什么?”

“还不曾,霍家少爷办事仔细,车夫身上干净也是常理,小人例行常规,不敢怠慢,薛姑娘不必多心。今晚我们是要赶回京中,只是李大人那头,明儿才好上殿”。看薛凌神色似在思考,弓匕恐她不肯一路回去,又道:“到底薛姑娘和李大人是旧交,这么大的事儿,姑娘回去瞧着也稳妥些。”

薛凌脚尖碰上那老头尸体,只道是霍家估计也不会随便找个人来赶车,何况那会这老头见着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拦路中间,一点惊慌之相都没有,必然不是常人。没有功夫傍身,多半是因为日常养在霍家院里处理些文事,最近时运不济,就被拉上了这趟倒霉差事。

她轻呼一口气道:“也好,那就一道儿往回走些吧”。李阿牛跟她显然不是啥旧知,但弓匕先前几句话没说错,魏塱派去送信的人已经跑在了前头,现在往宁城方向必是盘查的厉害。

等到明日就好些,因为那时候魏塱的人也要或明或暗赶往宁城去拿霍云旸,走的人多了,沿途反而放松下来,因为压根分不清谁是谁的人。

拦错了人远远比放错了人严重,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倒不如一股脑儿放过去,管他神仙打架。她单枪匹马,随便再拿点破烂藏身上,很容易被当成是魏塱的人,随便忽悠两句就能很安全的过关。

听得薛凌答应的干脆,弓匕自是十分欢喜。江闳与江玉枫几次叮嘱,薛凌这人不好共事,且不可与她起了争执。从昨晚到现在,他不说卑躬屈膝,却是事事谨慎,唯恐捅了娄子。

现霍家那头算是处理完了,只要将这娇小姐安全带回京中,他就算功德圆满。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江府目前还没啥紧急消息传来,但唯有明天霍云昇的尸体公之于众,皇帝亲口下诏彻查霍家为止,承认李阿牛功盖千秋为止,江府才算安全。一时未成,一时就不能放薛凌离去。

她离去了,万一魏塱有疑,还有谁比薛弋寒的儿子更适合去顶这个锅?

雨越来越大,连带着风也开始在山谷里汹汹涌动。霍云昇那柄伞被吹得滚了又滚,直卡在路边草丛里滚无可滚。血迹黏在上头梅枝上灼灼不散,雨水来回冲刷还能见着点点殷红。

薛凌退到一旁,借着崖面上凸出来的石头勉强避了些。几个鲜卑人过来,手挡在胸前施了一礼,为首的喊喊:“姑娘,王上的诚意已到,您看……”

申屠易一见几人围着薛凌,也紧走几步站到她旁边。薛凌挥了挥手示意无妨,接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里头两枚骨印都在。

她瞧了两眼,捡了石亓那枚递给胡人道:“记得带话给拓跋铣,让他等我。”

那人忙不迭接了手,仔细辨认无误后和另两人相视点头,方对着薛凌道:“恭迎姑娘大驾”,话毕又施了一次礼,极郑重。后头俩胡人也跟着施礼,说的却是胡语。

薛凌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干脆将身子靠在湿漉漉的石壁上,懒洋洋问:“莫不是你们也要等明儿再走?”

那胡人道:“不是姑娘交代,下午还得给你们皇帝的人瞧瞧么?”

薛凌皱眉,又瞬间明白多半是江府打着她名义行事,想来是给李阿牛做样子。故而也没恼,还是那副模样,随口道:“哦,我忘了。”

那几个胡人便走开上了马车,片刻后再下来,怀里抱着两三只鹞子,手一松,转眼就成了天边一个黑点。薛凌猜是拓跋铣等不及,先盖了几张空白的皮子回去用着。

还真是物尽其用,飞的东西比跑的快,霍家获罪的消息这会还没出朝堂,所以霍家的东西刚好还能用最后一程。倒是霍云昇,好好的在马车上放几只扁毛畜生,当初也不知是为的啥。

那头弓匕也收拾妥当,几句尸体被弃到草丛里,唯霍云昇的人头拿黑布包了起来,挂在了马上。他过来喊薛凌道:“雨大,姑娘去马车里避避吧,干净衣裳我已经着人放在里头了。”

说着他又看了看左右,甚是关切的交代了一句:“等遇上宫里的人,就刀剑无眼,姑娘千万小心。”

“你们只管将霍云昇护好些就行”。薛凌浑不在意,直起身往马车走。往回走这一趟要做什么,基本也就了然于胸了。

江府的人冒充霍云昇一行,和魏塱的人打起来。将旁的人缠住,让李阿牛独自去追霍云昇。这一追,自然就只追了颗人头回来。别人孤身一人,总不能把整具尸体扛回去吧。

那几个胡人不走,多半也是为了让魏塱的人瞅两眼,回去报与魏塱魏塱当个人证,更加坐实马车里坐着的确实是霍云昇。至于物证,就是弓匕搜出来的那些东西,加这两架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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