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在骨子里的不安和自卑让他对一切和安稳或幸福有关的事物都感到诚惶诚恐。他不敢向陆哲索求答案,害怕自己无法承受那个确切的、一锤定音的回答。
但陆哲扣在他身上的手是那么地有力。力气仿佛和心情一样惶恐,透过肌肤传递过来的是一种名为害怕留不住的颤抖,虽然细微,却一下下,和游星野的心跳声炽热地产生着共鸣。
为了陆哲,也为了他自己,就算答案会再一次撕开伤口上的血痂,游星野不能再停滞不前了。
“私人的问题……”
江北泽咬了咬唇,最终淡淡地垂下了手。
“……好。我不干涉你的选择。”
他在游星野心里终究算是“别人”。
那个位置已经被陆哲占满了,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陆哲没再多言,江北泽这个横行霸道了二十多年的小少爷自尊心比谁都强,估计他现在发出任何声音都会被当做挑衅。
为了避免将来被派去少林寺接江北泽回家的麻烦,陆哲揽紧了游星野,静静地绕过他,快步如风。
“咪唔——”
此前因为外人到来躲入床底的小蓝猫识眼色地又钻了出来,歪着脑袋目送着电梯门的缓缓闭合。
似乎是舍不得游星野温暖的怀抱,小猫低声哼哼了两句,呆呆地坐在了电梯门前。
半晌,江北泽才抬起眼,似有不屑地瞥了它一眼:
“干什么,人都不要你了还眼巴巴地坐那里?收收心吧,他不会再来了。”
“喵……”
小猫似懂非懂,看着江北泽朝自己伸来的大手,非常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起身摆了摆身上的毛,高傲地迈着小猫步躲开了江北泽的触碰。
“哈!”
江北泽气得直冷笑。
“哥给你吃三万块一袋的猫粮,你就这样报答我?”
他边自言自语边打开冰箱抽了瓶香槟出来,自己找了杯子来倒上,端着酒杯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嘴里不断念念叨叨,一会儿抱怨陆哲半夜敲他大门害他明天要有黑眼圈,一会儿又埋怨小猫吃他的喝他的还不让他摸。
小蓝猫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它的主人经常这么做,大概是可怜的人类在外面没有能交心的朋友,一肚子的话只能憋回家自言自语大声抱怨。
反正江北泽的房子够大,半夜他在家举着喇叭做演讲都没人能告他扰民。
“我养了你多少年了?三年!第一次来的外人都能抱着你睡觉,我呢?到现在想摸摸你还得开一排罐头求你半天!”
江北泽骂了许久,从小学时的班主任骂到家里那不灵敏的电梯按钮,从小猫骂到陆哲又骂回小猫,路过的狗都要被他指责几句,却唯独没提及他口中那个,第一次来的外人。
“……做饭放那么多酱油,谁爱吃谁吃去,反正我是吃不惯。”
半天咕哝出了这么一句。
“那什么梅花糕有什么好吃的,黏糊糊的,还大夏天排队,还差点害我挨揍!”
“说话那么客气,声音还小,怕我吃了他不成?我对谁这么有耐心过!”
许是听出他的语气有些许变化,小猫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江北泽面前,小声地“咪呜”了一声,大发慈悲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江北泽沉默了许久。
“陆哲这个王八蛋,那么好的人干脆藏得再深点啊……!”
为什么要让他看到呢。
小猫猛地一颤,不确定是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脑袋上。
它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主人,江北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的酒杯快步走到了鞋柜旁。
他一边给陆哲打去电话,一边随手扯了只鞋盒出来把那双星星扣的皮鞋往里头装。
如果……
他是说如果。
当初游星野和他哥分手,和这双半路转送给了他的鞋子有关,那他岂不是罪大恶极、无恶不作、用心险恶??!
游星野会不会打心底里觉得他是个纨绔的人渣啊?
电话那头不断“嘟——嘟——”地响着,江北泽仔细回忆着他要来这双鞋的时候……夏天,陆哲他们的生日在夏天,他们分手也是在那个夏天。
“滴——”
陆哲压断了他的电话。
游星野眨了眨眼,问,“直接挂掉没关系吗?”
陆哲轻描淡写道:“诈骗电话,不用管。”
“……”
他就坐在副驾驶上,清清楚楚地看见陆哲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写着“江北泽”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