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翰无辜一笑,“王嫂袖子上当真有泥迹,不信你自己瞧。”
“那你手往哪儿摸?”阿史那翰横眉愠怒,“若是还敢有下次,我定然要教你吃鞭子的。”
“没有下次了,”阿史那翰嘀咕道,“阿嫂的手很白嫩,就像鸡蛋一样,我向来喜欢美人”
阿史那翰还未曾说完,阿史那烈便盯着他的屁股后头踹了一脚。
温迟迟只听见噗通一声落水声,水花霎时四溅,阿史那烈拉着温迟迟便往前头去,瞧着便是恼怒至极的模样。
将温迟迟带回了王宫里,阿史那烈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就是那样的性子,没大没小,没法没天!”
温迟迟道:“殿下莫要生气,二殿下像是对您极其崇敬的。”
阿史那烈冷哼了一声,挥袂坐了下来,“那倒真是,人是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性子顽劣了一些。”
阿史那烈在温迟迟那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温迟迟用过晚膳,洗漱后,王宫内灯火尽数熄了下去,唯有一只微弱的宫灯亮在角落里,起夜时照明用。
此时夜色阑珊,极其静谧,温迟迟这才将藏的严实的纸条从袖笼中取了出来,借着微弱的灯火瞧了一会儿,这才看清上头的字。
信中只是说三日后的新婚之夜会有人前来接应她,温迟迟瞧着,眉头淡淡地蹙了起来。
翌日温迟迟又捧着鱼食到了池塘边耐心地喂了起来,才喂了约莫一刻钟,便见着阿史那依踱步过来了,她在温迟迟身边坐下,抓了一把温迟迟怀里的鱼食,心不在焉地喂了起来。
温迟迟看着阿史那依,道:“公主有心事吗?其实我瞧着大殿下与二殿下对您是极其好的,想必您其他的王兄对您也很好吧,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我们这代子息很单薄的,我父王连我在内就三个孩子,虽然我们兄妹三人关系很好,但婚事”阿史那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一把将鱼食丢到了池塘中,“反正这些事,你估计也不会懂。”
温迟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喂鱼。
有时候阿史那依很喜欢温迟迟身上这样平静如水的气度,她喜欢同她待在一块儿,也并非是没有玩伴,她堂堂一个公主殿下,要巴结她的人得从这儿排到城郊,但也只有温迟迟不会讨好谄媚,只安安静静,从不会刨根问底。
除却相貌,温迟迟身上有更吸引人的东西。
阿史那依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说的对,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但他不是突厥人,是个汉人,而且也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商人,身份卑微,所以我们没可能。”
温迟迟看着水底的鱼儿聚在一起争吃食,没一会儿便散开了,往四下里游过去,她目光随着鱼儿亦荡得很远,“身份当真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吗?”
“重要,”小公主说着,脸上也扬起了一丝困惑,“我父王母后说,身份就是权力的昭示,没有人不爱权势,就像我父王,他爱他的江山,爱他的子民,有时候做了不得已的选择,选择牺牲掉一些人,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所以我身为他的女儿,我就要承担责任。”
“殿下是个很诚恳正直的人。”温迟迟看着阿史那依,由衷地道。
但温迟迟大概是理解不了这些的,她没有这样的熏陶与觉悟,以她的普通思维理解不了权力的角逐,无法与当权者共情,因为以她的身份,大概她就是阿史那云口中的被牺牲掉的一部分人。
但实际上,她就是被牺牲掉的人,很早以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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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夜,阿史那烈陪同温迟迟试了突厥一族的婚服,同汉人一般,是极其喜庆的红色,只突厥的婚服男女都窄口收腰的,腰上要系上绣有鸳鸯纹的金蹀躞。
温迟迟这一身赶得急了些,却相当合身,阿史那烈看着温迟迟这身装扮,心内很是欢喜。
温迟迟触上阿史那烈那炙热的目光时,亦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睛,脸上染上了一片绯色,害羞得模样宛如当真宛如一个即将嫁人的新娘子。
阿史那烈爽朗地笑了两声,便叫女仆带着温迟迟下去换衣裳。
温迟迟跟着退了下去,换回了本着在身上的鹅黄色褙子。
阿史那烈低头看着温迟迟,“其实你们汉人女子的衣裳就很适宜你穿。”
“所以殿下特地恩准宫人帮我裁了几套汉裳。” 温迟迟含笑道。
“我不忌讳这个,你能顺从我,我便很高兴了,”阿史那烈笑道,“不过阿迟,以后我是不会应允你回家了。”
温迟迟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看着阿史那烈道,“那若有一日,我被抢回去了呢?”
阿史那烈当色一凛,沉声道:“不会的。”
话虽如此,阿史那烈却惦记此事惦记了一夜,翌日醒来之后,便匆匆去了温迟迟殿中,宫人已经在为温迟迟着手打扮了起来,阿史那烈神色严肃地令人退了下去。
待到众人离开后,阿史那烈将一块羊骨哨递到了温迟迟手中,“这是羊骨哨,吹时便会召唤流沙人,为你卖命,若有一日,你当真受到了威胁,便可吹动此哨。”
温迟迟的妆已经上到了一半,眉心正点了一粒火红的朱砂,而下便是水灵潋滟的双眼,温迟迟盯着阿史那烈,默了一瞬,将羊骨哨推了回去,“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殿下还是收起来吧。”
阿史那烈摆摆手,执意将东西塞进温迟迟手中,“你是我未来的妻子,这样的东西你受得住。”
温迟迟低头看着,将东西郑重地握在了掌心,“多谢殿下,我收下了。”
阿史那烈正欲多说几句,外头便有宫人进来禀报说二殿下正在外头候着,催他换喜服去,阿史那烈这才拔步往外头去。
温迟迟将羊骨哨握在了手中,透过窗子,仰头瞧了瞧悬在天上,渐渐东升的太阳,由着宫人继续为她梳红妆。
突厥人的婚礼跟汉人有许多相似之处,因着温迟迟就在王宫之中,便少了迎亲这一环。新郎官在外边招待客人,新娘子便要坐在喜床之上坐亲,坐一整个白日,便意味着婚姻长长久久,到了太阳完全下山之后,才开始拜堂。
温迟迟坐在喜床上,即便坐了一整日,双腿全然酸麻了,她也已然安安静静地坐着,最多的时候便抬起头瞧着日头一点一点落下去,手心浸了一层薄汗。
天边橘红色的晚霞渐渐被吞噬,天色已经开始擦黑了,隐隐听见了外头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等的愈久,那声音便越近越向,温迟迟的听到了一行人的脚步声,心渐渐地沉入了谷底。
门正要被推开之时,只听见一声巨响的爆破声鸣空而来,有宫人厉声叫道,“主子,那是可汗与可敦的王宫”
浓重的烟雾自下直冲云霄,滚滚黑烟盘旋在王宫上头,阿史那烈脑袋轰地一声,未作任何思考便带着人急速地往外去。
温迟迟捏紧了身上的喜服,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