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子的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她也不敢随便出去。
偶尔倒是有来送东西的小厮、丫鬟到这边来,那些小厮,追月自然是不会去搭理的,至于那些丫鬟,她倒是想跟她们攀关系,可头一次尝试,追月就碰了壁。
她们或是嫉妒她能在世子身边伺候,或是觉得她背主,明里暗里都是对她的嘲讽。
别说与她交好了,就连看见她都是横眉冷对的。
追月碰过壁就不敢再与她们攀关系了,甚至每次看见她们过来,她都会偷偷躲起来,不敢与她们碰面,她怕看见她们眼里的嘲讽,也怕从她们口中听到姑娘的名讳。
今日追月照旧在院子里扫地。
世子一大早就出门了,至今还未回来,元丰和刘安也都有各自的事情去做,虽然无人,但追月也不敢做什么,更不敢靠近世子的屋子,只能日复一日的拿着扫帚扫地,其实地面已经很干净了,还未至落秋时节,地上本来就看不见几片落叶,她又扫了那么长的时间。
可她实在不知道做什么。
有事情做,她还能安心一些,真让她一个人枯坐着,反而让她忐忑不安。
听到外面的动静,追月也没抬头,依旧埋着头扫着地,甚至还怕避讳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生怕被人瞧见又要讥讽她,直到听到有人说“真是县主来了?”
她听到这话,打扫的动作蓦地一顿。
县主?
哪个县主?
“真的是!听说已经被请去堂间休息了,现在好多人都过去看了,也不知道县主今日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
追月听到这话,心脏忽然不可抑制地砰砰跳动起来。
“你们在说谁?”她忽然出声询问。
外面说话的那几个丫鬟突然听到这个声音都吓了一跳,循声看过来瞧见追月的脸又立刻冷下了脸,她们并不想搭理这个背主还被世子要到身边伺候的追月,连看都没多看,就打算结伴离开了。
可追月却追了出来,穷追不舍地追问她们:“你们说谁来了,哪个县主?是……”
那个名讳已到嘴边,她却不敢说出来。
那几个丫鬟烦不胜烦,本不想搭理她,但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忍不住想刺她一下:“你说谁?当然是明成县主!”
“难不成咱们燕京城的县主还遍地开花了?谁都能当县主了?”
“哟,我倒是忘了,你以前还伺候过明成县主呢,如今听到旧主来了,怎么,你还想过去看看?”那丫鬟说完又呸道,“你也有这个脸去?!”
“我要是你,只怕现在都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背主还敢来咱们世子身边伺候,你这种人要放在咱们村子里,那都得被抓去浸猪笼!”
追月被她这番话说得脸色煞白,脚步也虚浮地往后倒退。
那说话爽辣的丫鬟见她这样还想再刺她几句,却被身边的同伴拉住胳膊,“好了,你同她废什么话?我们快去看看县主到底做什么来了。”
这才把人拉走了。
追月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苍白着脸站在原地。
明明头顶的太阳很大,甚至照得人头晕目眩,可她却像是身处寒窖之中,身边都是冰封之地,她浑身寒冷,忍不住打起寒颤,她已经站不住了,只能蹲在地上,她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想借此给自己取暖,却无济于事,她依旧冷得在打颤。
眼泪忽然抑制不住一般一滴滴往下掉,很快她面前那块地的颜色就比别处深了许多。
追月的眼睛已经模糊了,却还是控制不住继续往下掉着眼泪。
“姑娘……”
嘴里轻声喊着这个名字,她哭着轻声哽咽道:“我错了,我知错了。”
她后悔了……
她后悔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日子,她想回去,她想回到姑娘身边去,她想回到徐家,回到有惊云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回到跟她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日子。
对、回去!
追月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姑娘来了,她去跟姑娘说,她去给姑娘磕头给姑娘认错!
怀揣着这一份希冀,追月忽然抬起胳膊抹干眼泪起来,她大步往前走,想跟着那些人一样往外跑去见姑娘,可她只是起身跑了两步,就忽然停下了步子。
前面道路宽敞。
可她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控制住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那条路,无法再往前动身,她想到惊云与她说的那些话,想到姑娘最后看向她时失望的眼神,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她这辈子都没法再回到姑娘身边去了。
想到这个结果,追月终于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陈氏给云葭行礼
陈氏已经知道云葭来了,就如云葭所想的那般,陈氏这阵子因为崔瑶的嫁妆的确心疼得吃不下也睡不着,还接连为着钱跟裴行昭吵了好几次。
他是嘴巴动动就好像钱会从天上飞下来,顾着自己的面子和不想在他老爹面前丢脸,把所有的事情都抛给她。
至于她那个阳春白雪养出来的儿子对这些则是一概不懂,只觉得这些东西是崔瑶的,就理应还给那个小畜生,还劝她不要太在意。
不在意?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家里一切用度要钱,人情往来也要钱,平时还得为着他们父子打关系花大量的钱,这些年如果不是她撑着贴补着,就裴家那点用度早就坐吃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