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2/2)

徐琅被她这样温柔对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轻咳一声,说了句:“阿姐,我自己来。”他说着便从云葭手里拿过帕子,而后也不等云葭出声阻止随手拿帕子抹了一把脸,碰到伤处,他疼得龇牙咧嘴,但怕身边两人担心硬是忍着,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就着刚才的话问云葭:“阿姐,他到底怎么了?”

云葭看他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无奈,但也没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只跟徐琅说起自己的打算:“没什么大事,只是我跟阿爹觉得他一个人在裴家孤苦伶仃的,就想着不如把他留在家中,你与他年纪相仿,平时也能有人作伴说话。”

说完她问徐琅:“你觉得如何?”

这是家里大事,她肯定没法自己一个人做主。

“我当然没问题啊!”徐琅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就是这个,他松了口气,“我以前虽然不喜欢他,但他今天救了我,那就是跟我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其实阿姐你不说,我也想跟你和老爹商量这事的。”

他跟云葭和徐冲说起今天在香河边跟裴郁相处时的情景:“裴家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他的,他身上那件衣裳我怀疑都穿了有好几个年头了!黄了不说,衣服边角都明显有些短了,而且这人不仅晚上要去西街写信摆摊,白天居然还要上山挖草药,而且你们知道吗?他跟我说着话居然还拿草编东西!”

他说着拿出那只蚱蜢给两人看。

这是刚才他跟郑子戾打架时随手收起来的。

“喏,这个就是他编的,我怀疑他肯定编了去卖。裴家也太不是东西了,裴郁怎么说也是他们家二少爷,他们就这么对待他!”徐琅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就是这么个性格。

嫉恶如仇又恩怨分明,他以前不喜欢裴郁,那自然懒得管他死活,现在裴郁救了他,那就是他的好兄弟,对于自己的兄弟,他自然是两肋插刀、披肝沥胆!

徐冲和云葭都看着徐琅手里那只活灵活现的蚱蜢。

云葭拿过那只蚱蜢,原本温和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徐冲更是横眉竖眼,压着嗓音怒斥道:“这群混蛋!”他从前虽不喜欢裴行昭,但也不知他私下为人如此恶劣,早知如此,他当初岂会同意把悦悦嫁过去?也幸好趁早看清了这对夫妻,要不然还不知悦悦以后要吃多少苦头!

心中也未免有些埋怨起自己那位好兄弟。

倘若不是他这么多年放任不管,裴行昭和陈氏又岂敢如此过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日后裴行时回来,他一定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父子哪有隔夜仇,何况当初崔瑶的事又跟裴郁有什么关系?就算他再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该清醒清醒了!

放着生人不顾,就想着已经离世的人,他要是崔瑶,估计都能气得直接在梦里挠死裴行时那个狗东西!

“这事就这样定下了。”徐冲本来还有所担心,此刻却果决道,“回头你们姐弟俩好好跟他说说,那个裴家不回也罢。”

云葭姐弟自然点头应是。

事情吩咐完,徐父便打算先行离开了,他打算回书房就给裴行时那个混蛋写信,好好骂他一顿,而且这毕竟是晚辈所在之处,他一个做长辈的长时间待着也不成样子,也是担心裴郁醒来看到他不自在。

走前他叮嘱姐弟俩:“你们回头也早些去歇息,尤其是你——”他的目光落在徐琅那张红红青青的脸上,实在没忍住皱眉:“好好去上点药。”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徐琅摆手,让他快走。

目送徐父离开,徐琅回头,正想跟他阿姐说话就见云葭拿着那只蚱蜢抿着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徐琅不由问:“阿姐,你在想什么?”

云葭说:“我在想,当年崔伯母为什么没有留下人照顾裴郁?”

这事她以前也想过,崔家当年虽然式微,但崔伯母身边自有忠仆在,就算裴伯伯不喜欢裴郁恨极了裴郁,可崔伯母身边的那些人呢?那是崔伯母耗了一条命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那么多年,他身边只有一个奶娘?

当初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想送裴郁去上学

徐琅自然不会知道,不过他嘟囔道:“要么就是裴伯伯不肯让她们留下照顾,要么就是她们自己不肯留下照顾,反正总归就这么两个原因。”他说完又嘀咕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可没那么多礼仪孝道和讲究。

对于那位一年都见不到一回的所谓的裴伯伯而言,当然是今日因为救他而受伤的裴郁跟他关系更为要好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才不管那么多,跟谁关系好就挺谁,现在他就觉得裴郁哪哪都可怜,而那些害裴郁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自然都成了罪恶滔天的大坏蛋。

裴行昭和陈氏不是什么好东西,裴郁他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裴有卿——

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在家里连自己的堂弟都不知道帮扶一把,也亏得姐姐没嫁给他,这种没用的男人,就算嫁给他又能落到什么好?

他在心里义愤填膺,脸上表情也实在算不上好看,鼻子更是快喷出火来了。

云葭抬头看到他这副样子也就没再想这事。

想再多也没用,到底因为什么缘故,裴郁也活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管前因缘果,裴郁都是因为他们才会变成这样的。还有崔家,他那个外家,虽然崔家现在不在燕京了,地位也早不如从前,人丁也越来越凋零了,可但凡他们对裴郁有血缘亲情,随便打听一下,或者年里年节写封信送些吃的,也不至于让裴郁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没必要再去想了,想来裴郁也不想追究这些没必要的人和事。

云葭心里无声一道叹息,再看徐琅面上的淤青还有那一身皱得不行的衣服,又皱眉:“我让人来守着裴二公子,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再好好上下药。”

徐琅说:“诶,不用,我让人给我送衣服过来了。”

不等云葭再说,徐琅又挽着云葭的胳膊说道:“哎呀,阿姐,你就别管我了,裴郁因为我变成这样,我要不亲眼看他醒来,我就算回去也坐立不安啊。”

云葭抿唇,想想也是,便只能说:“那记得让人给你上药。”

徐琅当然点头应了,转而又劝云葭:“阿姐今日奔波这么久,肯定也累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我再进去看看他。”云葭说。

徐琅没有多想,姐弟俩并肩进去,因为裴郁还没有醒来,姐弟俩进去之后便未再说话,免得吵醒裴郁。裴郁脸上的鲜血那些早在马车上就被云葭擦拭干净了,只是他不知在做什么梦,这一会功夫,额头竟又冒起冷汗。

云葭便握着帕子弯腰替人擦拭完额头的汗。

等擦拭干净,云葭又看了一会还沉睡着的裴郁,把那只先前被她用帕子擦拭干净的蚱蜢放到了他的枕头边才起身出去。

徐琅送她出去。

姐弟俩走到外面,云葭才交待道:“回头等他醒来,记得让他喝药,再给他换一身衣裳。至于留他下来的事,我会与他说,你回头等他醒来后,让人来与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