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2)

什么李公子未婚夫已经不重要了,男人什么用都没有,她不能再走上上辈子的结局了,她要活下去,她弟弟也要活下去,她得想个办法才行。

她与陆无为之间是无解的,只要陆无为活着,只要陆无为回来,那她就一定会死。

想起上辈子的锥心之痛,时雨心里一狠。

要不然先下手为强,把陆无为给杀了?

当然是花钱羞辱他啊

七月子夜,万家灯火。

京城治下麒麟街处,飞鸟掠过高啄檐牙,悬停在浓绿青枝之上,夜间无风,闷热的叫人浑身燥热,蝉鸣虫叫,吱哇吱哇的直往耳朵里钻,明月亮堂堂的挂在夜空上,自上而下,将偌大的京城瞧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今夜是个好日子。

康佳王府的安平郡主——时雨,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她所住的阁楼。

她要去办一件“大事”。

娇娇嫩嫩的小郡主作男子打扮,穿着一身书生的雪绸儒衫,顶着一根碧玉发簪,顺着晚间叫丫鬟留下来的花爬架爬出了墙院,落到了康佳王府的院儿外。

她今夜的事儿,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所以要偷偷来。

她的手帕交赵万琴早已等待多时,见了她便拉她上了马车——这个赵万琴,是上辈子唯一一个帮过她的人,赵万琴给她塞了银子,但是很快就被赵府的人带走,再也没能出现过,大概是赵府的人怕得罪康佳王吧。

时雨才一上马车,车马便滚滚向前行,车速不慢,但马车是两驾,一点也不摇,两个姑娘家坐在锦缎软垫上,靠着刷了新漆的厚实马车壁坐得很稳,只有赵万琴的碎珠发钗被颠的摇晃。

时雨上马车,才刚坐下,气儿还没喘匀,她手帕交叽里呱啦的话茬便全都砸过来了。

“你要找的人我给你找到了,安平郡主,时大姑娘,今日我又是给你找人,又是陪你深夜寻人,下了这般大的功夫,你可要跟我说句实话。”

“那人是个公子苑小倌,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我们可是好姐妹!你不得骗我的!”

“对了,今天晚上可是你未婚夫李现之的生辰宴,你真不去啦?”

说到此处时,赵万琴一脸好奇。

满京城的人儿谁不知道,安平郡主时雨,被她未婚夫李现之迷的不行,哪怕李现之待她冷淡,但她依旧热情不减,日日跟在李现之身后,只等着李现之弱冠,便可以娶她。

而今晚便是李现之的生辰宴——因着弱冠,所以李府过几日会办一个大宴,宴请八方来客,昭告李现之已然成人,但是这种庄重的场合,同龄的公子哥儿们都玩儿不开,所以,在弱冠宴之前,他们会提前几天,办一个小型的生辰宴,几个人一起凑着玩玩儿。

因着李现之马上要弱冠了,可以娶时雨了,所以这场生辰宴对时雨来说十分重要,时雨提前好多日便四处求购古籍书画,用以赠给李现之。

今日,就是李现之与朋友们约定好的生辰宴,按着时雨的性子,应该是从早打扮到晚,然后早早去参加生辰宴的。

可是,时雨今天根本没去!

时雨不仅没去,反而还让她出去打听什么旁的人,并且女扮男装来看,让赵万琴抓心挠肝的好奇。

这人到底是谁啊?竟能叫时雨如此!

时雨上了马车后,才刚坐下才喘匀一口气儿,便被砸了一耳朵的话,她讶然的转过头,道:“公子苑?他竟是个小倌么!”

赵万琴瞪大了眼:“你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便叫我去找吗?我告诉你,我为了寻他可花了不少银子!那人叫陆无为,时年尚差两岁弱冠,与你同大,家中贫寒,老父病重,他便在小倌馆中卖艺,标的是卖艺不卖身的牌子,但是进了那种地方,又能是什么干净人呢?想来是给钱就能糟蹋的。”

时雨心里顿时涌上来几分震惊。

老父!竟还有老父?难道是捡了陆无为的人吗?

她上辈子对陆无为回府回来之前是什么身份一无所知。

赵万琴都快好奇死了,摇晃她的手腕,一双眼中都闪着渴求的光芒,道:“你且快说说,你与他是如何相识的?又为何要这般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是你不能与我说的!”

时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摇头,道:“先带我去找吧。”

说话间,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了公子苑,两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一掀开马车车帘,便被外头的景色震慑住了。

大奉民风开放,四海来朝,民间富庶,晚间也没有宵禁,所以秦楼楚馆十分兴盛。

其中最出名的一家公子苑便坐落在这条红袖街上。

此公子苑近三层楼高,门口站着涂脂抹粉的男子,身形妖娆竟若女子般,穿着宽松的纱衣,脖颈胸口一览无余,那皮色嫩粉粉的,瞧见时雨与赵万琴下来,便远远地迎上来,一阵香风袭人,一群小倌簇拥着她们二人往里面走。

时雨和赵万琴都是第一次来此的姑娘,一见了这些男人都眼晕,俩人跟对方贴的紧紧的,肩膀都跟着缩在一起,像是抱团取暖的小猫儿,细细软软的绒毛尾巴都紧紧地贴着大腿根发抖。

——

她们俩走进这家公子苑的时候,并不知道,时雨的未婚夫李现之与她们俩不过百米之隔。

红袖街左侧为公子苑,右侧为青楼琴馆,对面而立。

李现之正和他的朋友们在一家琴馆的二楼里落座。

琴馆虽然与青楼并在一起,但是这里的姑娘们是卖艺不卖身的,每个姑娘都有一首好琴艺,李现之本身并不喜欢这种过于吵闹,堆砌着胭脂俗粉的地方,但他的好友们都选了此地,游说他,要来此处热闹热闹,他便也顺了这些朋友们的意。

左右办一个生辰宴而已,多几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

琴馆碧瓦朱檐,檐下挂着玉佩风铃,叮当清脆作响,二楼早已摆开了各种席位,相熟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的到来,彼此问候过之后,便都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李现之。

那是个身姿挺拔的侧影,身穿着雪色浮云锦圆领绣翠羽,腰系玉钩带,勾出单薄挺细的一抹,头顶银冠,面白如玉,如林间修竹,端方雅正。

正是时年二十的李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