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君披头散发出来,一看到是他,叫他进去。公孙敬声摇头:“今日去你陈家,明日没脸见舅舅。”
“事真多。”昭平君跑回屋里换身衣裳,擦擦头发,一手拎着发带一手拎着荷包跑出来,“你是第一次来我家找我吧?何事?”
公孙敬声:“还记得我跟你和太子表弟提的南越人?我去年问他们能不能帮我弄几车棉树?他们来了。”
昭平君忙问:“多不多?”
“南越的棉树比太子表弟种的大,就算小树也跟果苗似的,一车只有上百棵吧。我没仔细数。”
昭平君:“可以种吗?”
“现在种有点冷。不过没有倒春寒的话也不碍事。”公孙敬声见他皱眉,提醒他太子宫还有许多棉籽,全死了就找太子要一些棉花苗。再说了,小太子找东越买的棉树还没送过来。届时也可以叫小太子匀一半给他们。
昭平君一听这话不愁了。他跟公孙敬声去城外跟南越人碰头。
这些南越人很会做人,把棉树送到秦岭,收了钱也没着急离开,教他俩买来的农奴怎么种,以及开花的时候怎么打理等等。
公孙敬声跟同窗学的也会做人,令奴仆给南越人做些饼和汤,用了午饭再跟他俩一起回城。
南越人其实还留一手,午饭后南越人又提点奴仆,二月中旬的长安还有可能下雪,以防万一,去沟边弄一些湿土把棉树堆在屋里养着。反正空屋子多,养十天半月也不碍事。
昭平君想说什么,公孙敬声横他一眼。进了城,跟南越人分开,昭平君忍不住说:“这些人之前怎么不说?非等吃了饭再说可以过些天再种。”
“吃人嘴短。”虽说去秦岭可以走朝廷修的子午栈道,可子午栈道被来回商人压的坑坑洼洼,公孙敬声坐在车里快颠散架了,不想同他废话,“明日还得去太学,我先回家了。”
昭平君:“这就行了?”
公孙敬声:“那些奴隶不想死的话,对棉树比对你上心。下次休沐再买几户奴隶买几头牛,下下次休沐就可以移到地里了。”
昭平君见他打算好了也不想絮叨,他有好些天没去过东西市,趁着天还没黑他得过去耍耍。
小太子也怕倒春寒,可是再不育苗今年就晚了。所以他的两个表兄交接棉树的时候,小太子也没闲着,在博望苑盯着农奴育苗。
博望苑农奴没种过棉花,小太子叫张顺子以后留在博望苑。
棉籽看着不多,等所有棉籽都裹进土里,张顺子算一下,陛下留给小太子的两亩不够种。别的地里不是种着花果蔬菜就是种张骞从西域带来种子,不能拔了留着种棉花。张顺子请示小太子,要不要再买几亩地。
小太子摇头:“卖给表兄。”
今日韩子仁随驾,闻言差点被口水呛着:“殿下,您找陛下要的二十头耕牛不是也打算卖给他们吧?”
小太子点头。
韩子仁佩服又想笑:“那他们今年一年算白干了。”
“不白干。他们到牛行得交税。我送给他们不用交税。来年还我一头小母牛就行啦。”小太子不缺钱,所以没想过找两位表兄要钱。
昭平君一听得拿钱买肯定不乐意。要说以物换物,他不但同意,还得觉着他占便宜了。
二月的最后一个休沐,二人进宫找小太子,得知小太子给他们找好耕牛,昭平君乐得抱起他:“不愧是我亲表弟。”
小太子翻个白眼:“二十头牛得好几个石槽,你们有吗?”
昭平君脸上的笑容凝固,犹豫片刻,吩咐奴仆买石槽,他和公孙敬声带着余下奴仆前往博望苑牵牛。
太子宫安静下来,小太子耳边清净了,陡然发现好些日子没去宣室。
老父亲真真日理万机,他不去宣室,他竟然也不来看望他。
得亏他不是真小孩,否则还不得变成昭平君那样。
这次小太子可冤枉他的老父亲了。
常山王作恶毫不遮掩,刘彻派出去的人到常山国三天就查清楚了。随后快马加鞭令人送来。
以往刘彻无法想象何为“罄竹难书”。看到三块绢帛没写完他小弟的罪行,刘彻禁不住咂舌的同时也头疼怎么给他定罪。
常山王的儿女年幼,常山王做的那些事与他们无关。可常山王干的事又足够灭门。刘彻还不好意思把家丑拿到朝议上讨论,他只能一个人暗暗琢磨。
小太子到老父亲身边,听到他唉声叹气,决定原谅他。
“父皇。”
刘彻吓一跳,抬眼看到儿子,他呼出一口浊气,把儿子抱到怀里。
小太子很是奇怪,何时如此烦心。
听说去病表兄已经整装待发,难道粮草不足。
“父皇,你说我八岁啦。”
乖巧懂事的儿子在怀,刘彻烦躁的心平复下来:“八岁很大吗?”
小太子心说,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啊。
“父皇,你病了吗?”小太子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父皇,我会做药丸,你要吃药丸吗?”
刘彻摇头:“父皇没病。”拿起一块绢帛,“上面的字认识吗。”
小太子接过去,越看越难以置信。
刘彻不禁苦笑:“朕的这些亲戚没有一个省心的。”
小太子点头:“我的亲戚省心。”
刘彻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