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一听,礼貌打招呼:“您好冯医生,我是病人的外孙女夏竹。”
“我姥姥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问到专业问题,冯珂收起玩味的表情,立马正经起来。
他捡起许默放在床尾的ct报告看了两眼,跟夏竹解释:“骨干骨折,估计得静养两三个月。饮食尽量清淡点,最好不要喝什么骨头汤,熬点鱼汤什么的。”
“不是特别严重,住个四五天估计就能出院了。”
“你今晚在这儿陪床?”
夏竹刚要说是,老太太立马出声阻止:“小姑娘没什么经验,我让她小姨过来陪我。她忙,整天对着电脑写剧本,最近又在跟剧组,哪儿能让她陪床。”
说到这,老太太似想起什么,疑惑问:“小许去了大半天,怎么还没回来?”
夏竹瞄了眼门口,哪儿有什么人啊,她眼一斜,嘴角扯出假笑:“估计人有事儿先走了吧。我不在这儿吗,你找他干嘛呀。难不成没了他,我还不能照顾好你了呀。”
话音刚落就见许默握着一次性杯子推门走进病房。
显然听到了夏竹的话,他端着茶水的右手微滞。
夏竹无端心虚:“……”
处在旁观者角度的冯珂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许默将纸杯不慌不忙递给老太太,凑到病床边,小声抱歉:“刚接了个电话耽误了,不好意思。”
老太太接过水才发现是温开水,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老太太心满意足喝了几口润嗓子,看着人高马大、细心有礼的许默,想到外孙女没这心思,还是觉得有点惋惜。
这要是她孙女婿该多好。
冯珂见病房气氛有点诡异,笑着打岔:“那个刚忘了说,我跟许默是小学同学,奶奶您这几天就放心交给我。许默私下都跟我嘱咐过了,让我好好照顾您。”
老太太笑得乐不可支,连忙点头,“好好好,麻烦您了冯医生。”
冯珂拍拍许默的肩膀,道别:“我刚接了个病人过去看看,就不打扰你们。”
冯珂一走,病房再次陷入尴尬。
夏竹因着姥姥的提议有些心虚,不大敢正大光明地打量许默。
她坐在中间病床,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
许默则立于窗户边,双肩自然沉下,神色不明地眺望着远方。
老太太看两小年轻都不说话,受不了这氛围,抬手轻轻推了推夏竹的胳臂,催促她:“汤圆儿,都到饭点儿了,你带小许下楼吃个饭,替姥姥多多感谢小许。”
“你小姨应该快到了,吃完你跟小许去商城什么的逛逛,甭管我了啊。就一个小骨折,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夏竹晃动小腿的动作陡然停下来。
她眨眨眼皮,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云淡风轻的许默,百般不情愿问:“你是不是还有事儿?要有事儿——”
许默瞥向心不在焉的夏竹,像是没听懂她语气里的排斥,不紧不慢打断她的后话:“我今天没什么事儿。”
夏竹:“……”
躲无可躲,她低低嘶了声,咬牙切齿:“那行,咱俩现在下楼吃个饭?”
许默似是被夏竹“看不惯他却又不奈何不了他”的小表情逗笑,唇角溢出一声低笑,眸音说不出的温柔:“都听你的。”
语气宠溺,仿佛她无论怎么闹怎么折腾,他都心甘情愿接招。
可惜,全是假的。
夏竹看穿许默的伪装,恨恨地瞪了眼人。
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嫌弃一个人时从来不肯轻易表露出来,只会藏于深处,慢慢磋磨对方的心智,直到对方缴械投降才结束。
那是她学也学不来的从容。
附近没什么好吃的。
夏竹在大众点评上浏览一圈,上面五花八门,什么菜系、什么饭馆都有,可此刻夏竹思绪复杂,一时间没找到想去的店。
关掉手机,她扭头扫了两眼站在旁边打电话的许默,他后背轻倚在车门,握着手机,神色懒淡地抬头看天。
今天天色极好,晴空万里无云。
许默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有点像深谷清泉顺着低处慢慢往下流淌的声音,声线很温和,咬字也清晰、富有磁性,有种观摩电视剧时不看字幕也能听清台词的意味儿。
夏竹在剧组淫浸多年,见过的男演员少说也有上百号人,片场男演员飙戏的时候什么样的声色都有,唯独缺许默这种看似跟人温温和和和说话,实则字字句句都是深意的人。
估计是在跟同事或者学生打电话,话里夹杂了许多专业术语,什么套期保值、对冲现货……她完全听不懂。
夏竹也没想尝试能听懂。
她站了几分钟,觉得太过无聊,又重新打开手机刷微信朋友圈。
好巧不巧,翻到一条令她心情很不爽的朋友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跟发圈的人有仇有怨的也就夏竹本人了。
恩怨刚发生在两小时前。
对方隐晦却又有指向性地发了张配图,配图文案是:「总有刁民想害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