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2)

“那”

江枭肄放下钢笔抬头注视她,冷色光线掠过瞳孔,墨绿泛了点蓝更显沉郁凉薄。

“前几日争霸赛胜点清算完毕,gallop抽取华森今年盈利前三的项目,华森这几天哄抬建材原料价格,gallop所有施工中的项目支出比平时多了一倍。”他合拢了搁在桌面的十指,眼神没有打量审视,出乎意料的平静,语调缓而稳:“你觉得我该如何应对。”

顾檠执着于此不惜两败俱伤的疯狂针对,江枭肄无法领悟,却敏锐地察觉自己有种与顾檠相似的,负荷过载的异常,从雨夜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事不过三的违背行事原则,一切正在以极速错位。

他理智而冷静地分析过,参与她的游戏代价与回报不成正比,再者不论满足她稀奇古怪要求需支出的费用,如果继续查她的身份可能会触及华陵周家的秘闻超出可控范围。她呆在身边妨碍前程,百害而无一利。

顾意弦皱眉。

江枭肄没有试探,他真的在询问解决问题的方法。华森的动静她都知晓,但与兄长通话次次不顺利,他认为提前结束任务,她一定会回家,回到他身边。

她烦透了,万事讲究谋,以小搏大才有趣,照这样的火拼方式只会两败俱伤。

办公室非常大一百五十多平方,简约轻奢风,黑灰色调显得空旷而静谧。

“没事了,回去午休吧。”江枭肄主动打破凝固的气氛,按灭手机屏幕,起身拿挂架的西装外套。

“四哥,你呢。”顾意弦压住憋闷。

他垂睨她,浓密长睫遮住瞳色,“去解决问题。”

江枭肄的意思很明白,要去与顾檠谈判,顾意弦心一慌,上前拽住他的小臂,“不行。”

他的凝视意味不明,带着无法触及的探究,一点点压迫逼近,“为什么不行?”

——因为见了顾檠,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游戏还没正式开始我不想就这么结束。

心里有丝捕捉不到被迷雾笼罩的异样感,他们好像离得很远,她也无从揣度自己脸上究竟是怎样一种表情——犹豫、茫然、恐惧、无从察觉的不舍或是粉饰所有情绪的淡定。

顾意弦怕被发现端倪,深埋下头,唇紧紧抿住,不受控地攥紧了手心的布料。

“万小弦。”

低磁沉缓的嗓音自发顶慢慢下降。

然而江枭肄的语气太轻了,她只听到了“小弦”,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不带姓氏是多么亲昵的称呼。

接着蜷起的手指被温热的掌覆盖住,像握、抓、拢,她无法准确形容,紧张到秀窄手指在轻微哆嗦。毫无阻阂的接触,她颤动的频率被他感受,有种难耐的焦躁从她的手背传递至他的指腹掌心,两人的脉搏似乎在一起跳动,节奏同出一辙。

江枭肄垂眼看顾意弦一言不发,逐渐地,目光里流露稍许匪夷所思。

紧握她的手松了几寸,又快速地抓起拨到一边,衣袖还是留下错杂的褶皱。

他的手在身侧捏成拳,他盯着她细软蓬松的发旋。

短暂的沉默被打破:“你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自己被拆穿,还是什么呢?

顾意弦轻捏手指让自己镇定,不能说实话,绞尽脑汁想到自己唯一特别怕的好像就是狗。

“害怕你。”她顺口道,江枭肄要有读心术应该会掐死自己。

显然这个答案不够完美也不够有说服力。

间歇许久,他才继续话题,“害怕我什么?”

害怕什么呢?她扣了扣他办公桌的石缘,含糊不清地答:“嗯害怕你不高兴的样子,看起很凶”

“”

“”

扯淡。

江枭肄不由自主侧头看向落地窗的倒影,她个子在女生里算高不是弱不禁风那一卦,但站在自己面前,她的腰只需半只臂就能搂住,从骨架维度对比,似乎都显得娇小。

莫名阴郁一扫而空,他脱下西装外套扔向扶手,放黜自废般地靠坐在办公桌,长腿松散半屈,“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去解决问题?”

察觉到他的语气变化,顾意弦迟迟滞滞抬头,下意识地说:“因为不能跟疯狗一般见识。”

天,她居然把顾檠形容成疯狗。

江枭肄没想到顾意弦会这么形容,身形顿了一下,哑然失笑。

往日的正经斯文,矜冷沉静统统瓦解,他笑地放荡不拘,胸口起伏,腰杆下弯,紧致的面部肌肉在小幅度抽搐,尽管如此那张脸还是英俊得过分,并且微妙的反差更具魅力。

混血脸果然是得天独厚的优势,顾意弦边欣赏,边严肃地思考如何化解危机,可行有效的办法好像也只剩一条,她开口道:“四哥,我下午能请半天假吗?”

得去亲自跑一趟,告诉愚蠢的人别做这种玉石俱焚的事。

“可以。”江枭肄很好说话,唇角和眉梢都是蔓延的笑意。

他单手用拇指拨启威士忌的橡木瓶塞,似想起什么,“多久回?”

“你不加班了啊。”顾意弦将信将疑地问,奇奇怪怪的对话模式。

江枭肄长出一口气,像是妥协,轻缓摇头,“不加。”

他用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定定注视她,目光深邃眩惑,逶迤墨绿,像一片走不出引人堕落的森林。

“我们一起回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