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1/2)

我从未见过这么多奢侈品,禁不住试试这件衣服,戴戴那件首饰,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快乐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

阿瑞娜显然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她连试衣服的兴致都没有,拿了杯酒坐在沙发上,看我兴奋地试来试去,偶尔提一下意见。

最后凡是我试过的都被留下了,阿瑞娜告诉我,衣服可以随便穿,首饰也可以随便戴,戴腻了就让设计师重新镶嵌。

我试衣服试累了,歪倒在她身边,感慨地说:“我大概是掉进了小时候做过的美梦里,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厚着脸皮永远住在你的试衣间里。”

阿瑞娜被逗乐,可笑容转瞬即逝:“最多一个月吧,你就会觉得厌倦了。”

我拦下她的酒杯:“这是今天的第几杯酒了?”

阿瑞娜愣了愣,放下酒杯:“你说得对,白天还长着呢,不该这么早开始放纵。”

我望着她含笑的嘴角和下垂的眼眸,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东西正从她身上渗透出来,让人跟着压抑失落。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背对背睡在一张床上,我睡不着,悄声问她:“阿瑞娜,你在这里快乐吗?”

“当然。”她立即说:“你怎么这么问?”

我没说话,半天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还算是快乐,除了不太自由,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也许你该找点事做。”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我小时候,学校里时常有投资人来视察和慰问,其中有些优雅高贵的女士。你不能随便逛街,那做做慈善,去慰问劳动者和妇女儿童如何?”

“可我……我还不是兰斯特的妻子……我只是……他的情妇……”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担心自己没有这种资格。

“总理反对吗?”我问。

“我没问过,他也从没要求我做这些事。”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住在这样偏离都市繁华的庄园里,一切都像死寂了一样,如果是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哪怕有再多珠宝,生活再奢侈,也会被这种孤寂逼疯。

兰斯特·希尔顿是普国的元首,是全国人民都尊敬热爱的伟人,可在他崛起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过难听的绯闻,只是所有报道都被压制了,都噤声了。

阿瑞娜说总理曾有过心爱的女人,可她抛弃他自杀了,那时候葳蕤党的势力还不大,只是父亲崇拜这个党派,所以我曾比较关注这个党派的信息,那时候就有小报说,党魁兰斯特·希尔顿爱上了自己的侄女,他把她幽禁起来,不许她出门,不许她跟别人来往,后来她在幽禁她的大宅子里开枪自尽了。

这种花边新闻很快就像风一般消散了,可现在看着阿瑞娜,我就难以控制地想起了那些旧闻。

不需要去深入接触兰斯特·希尔顿这个人,仅凭他强硬的政治作风和做事方式,就能大体描绘出这个人了。什么样的人能在短短几年间从一介草民成为一国元首?处置政敌、发动战争、关押犹太人,桩桩件件都称得上冷酷无情。从阿瑞娜口中还得知,他不吸烟、不喝酒,缺乏享乐的欲望,除非必要也不热衷社交,甚至连口腹之欲都很淡薄,每天除了工作就是读书,精力充沛到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这是一个有着极强自制力和掌控欲的男人,他会像控制这个国家一样去控制身边的女人吗?阿瑞娜也会像他的侄女一样,被幽禁起来,不许她出门,不许她随便见客吗?

我越想越恐慌,觉得不能让阿瑞娜继续过这种生活,于是翻过身,问背对着我的阿瑞娜:“你可以去求求他吗?”

“他太忙了,我不想为这种事烦他。”她背对着我说。

“就当是为了我,以前我好羡慕那些来慰问我们的贵族女士啊,我们有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和珠宝,不穿出去多可惜,如果有这种机会,让我也过把瘾就好了。”我假意唏嘘。

阿瑞娜嗤笑了一声:“以前也不见你这么虚荣。”

我撑起身子靠近她:“就求一句,如果总理先生反感,就再也不提了。”

阿瑞娜没有说话,像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餐时,她犹犹豫豫地对我说:“等会儿,我给兰斯特打个电话,问问那件事。”

他们是恋人吧,她怎么连给他打个电话都要思前想后,我暗暗皱眉,握住她的手:“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阿瑞娜耸耸肩:“还能怎么说,就说我想去学校慰问。”

“不,你听我的,你得这样跟他说……”

番外六

“你觉得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兑现吗?如果我不呢?”我抬手逗她。

“可是你们答应了……”眼前的小女孩一脸倔强地望着我,擎着泪水的眼睛愤怒而委屈。

“迈克,给她,黑加尔先生已经吩咐了。”

我瞥了打岔的家伙一眼,无奈耸耸肩,把小女孩的项链塞还给她:“它是你的了,你比你老子有种。”

为了母亲的东西,有勇气站在这里四个小时,比起那些喝酒赌博卖儿卖女的男人,她岂止是有种。

夜深了,街上到处都是闲汉,我在酒吧门口抽烟,视线随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融入一片夜色。

好不容易才拿回母亲的东西,本以为她会高兴,谁知她在路边哭了一会儿,忽然奋力冲到桥边,把那项链丢了出去,又狠狠砸碎了刚买的酒。

我惊讶地望着那个满脸泪水的小姑娘,一瞬间牢牢记住了她,甚至忽然回忆起了很多封尘的往事。

还记得我人生中的第一根烟,那时母亲去世了,埋葬她后,父亲把我带回家,随手给了我一支烟。

“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哭一会儿。”他简单地说。

从记事起,我就没哭过,因为即使哭泣,也不会得到母亲的关注,她总是木然地灌下一杯杯烈酒,醉酒时的嗤笑和叫骂就是我对她最深刻的回忆。她是那么美丽,又那么脆弱,因为脆弱所以容易堕落,因为堕落所以更加脆弱。

父亲是个严厉可怕的男人,有着老鹰一样犀利专注的双眼,最烦孩子吵闹哭喊,那是唯一一次,他说我可以哭一会儿。夜深人静之时,我点燃了烟,辣人的烟味充满鼻腔,呛得我涕泗横流,泪水不断涌出眼眶。可烟燃尽的时候,我迷上了它,从此再没有戒掉。

父亲的妻子叫燕妮,他们生了五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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