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俩下葬那天,是个阴天。
秦舒宁和徐展旌去送了他们兄弟俩最后一程。那个地方靠山近水,绿树葱郁,对何思平来说,应当是个适合安眠的好地方了。
拜祭完他们兄弟俩之后,秦舒宁和徐展旌刚走了一段距离,何家的老管家的便气喘吁吁追上来:“秦小姐请留步。”
秦舒宁回头看他。
老管家道:“秦小姐此番来潮州,是为丝绸而来,您的货之前二少爷已经给您备好了,您还要么?”
秦舒宁偏头,又看了一眼何思平的坟。
她轻轻点头:“要的。”
“那老奴尽快命人给您装好。”
秦舒宁道:“好,有劳了。”
此番来潮州,已耽搁了数月。
在拿到丝绸之后,秦舒宁便打算回京了,而潮州除了太守之外,胡总兵也会暂时留下来,徐展旌便打算同秦舒宁一同走。
他们走的那一日,潮州的百姓夹道送他们。
从前,秦舒宁看到这种场面时,心里十分平静,可今日,看着曾经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之后,突然就理解了这些人的不舍——若这次没有徐展旌坐镇,潮州城只怕早已被攻陷了,而他们也将成为倭寇刀下的怨魂。
是徐展旌救了他们,救了潮州城。
马车辚辚驶向城外。
徐展旌问:“在想什么?”
秦舒宁回过神来:“我们就这样走了?”
徐展旌挑眉,“嗯?”了声。
“那些私自驾船出海,私下给倭寇提供粮银的商人,就这么放过他们么?”
“放过他们,怎么可能?”
徐展旌嗤笑一声,眼底一片冰冷。
若不是那些人为了蝇头小利,私下给倭寇送粮银,倭寇何以至如今这般壮大。
倭寇的战船,倭寇的刺刀,都是那些通倭之人,用银粮养起来的。那些自私自利商人的手上,也染了战死将士的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放过。
当时正值潮州生死存亡之际,他不能让内外同时出事。
秦舒宁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什么都做不了,毕竟我之前,曾当着他们的面烧了他们通倭的账本,也说了既往不咎的。”
秦舒宁:“……”
蓦的,徐展旌话锋一转,他意有所指道:“但若是李太守和胡总兵查出点什么来,那就与我无关了。”
徐展旌当着他们的面,烧掉了那本账册,那些商人们本以为从此就高枕无忧了。
可谁曾想,徐展旌前脚离开潮州城,后脚潮州城再一次变天了。
胡总兵的副将,手持名册,带着兵,挨个儿抓人。
那些在名册上的,一个都没能逃得了。
秦舒宁六月离开上京, 归来时已是丹桂飘香。
秦家父子听到消息,匆促奔至府门前,就看见秦舒宁正在同徐展旌说话。
秦老爷和秦舒予:“……”
原本正在说话的两人,看见秦老爷父子俩出来了, 纷纷打招呼。
“爹, 舒予。”
“秦伯父, 舒予。”
秦老爷客套道:“多谢徐将军送舒宁回来,若是不急的话,不如进府喝盏茶再走?”
若是平常徐展旌定然应了,但眼下不行。
徐展旌笑道:“今日我要进宫向陛下面呈潮州一事,改日定然来叨扰秦伯父。”
秦老爷听他这般说, 便没再挽留。
徐展旌又看向秦舒宁, 问:“舒宁,我刚才说的事……”
秦舒宁:“我知道了。”
这便是答应了的意思。
徐展旌还要进宫, 同秦老爷行过礼后,便打马走了。
潮州城一事,早就传入上京了。
当初听到倭寇攻打潮州城的消息时,秦家父子心急如焚,秦老爷差点亲自带人往潮州去了, 还是顾修昀过来说,徐展旌应该也在潮州,秦老爷才歇了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