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无论是伤害鉴定资料以及所有证言都十分确凿,辩护方的律师也并没有激烈的反驳,只是以温和陈肯的态度表达了被告人的悔过之意,并在每一句话里,有意无意透露了客户作为家中经济支柱的压力以及辛劳。
当墙上的幻当片一张一张地展示着裴娜验伤时,鲜血淋漓的伤口,坐在最后排的孟晚瑜眯起了有些近视的眼,看向了被告席。
坐在木色的椅子上的人,并不似大多电影里塑造的家暴男一般是个满脸胡渣的大汉,相反,裴娜的前夫是个打扮整齐,面容斯文的男人。
带着黑色的金属眼镜,他的身材修长,虽然并不至于用敦厚老实来形容,但若是外人,也绝对猜不到他是个人面兽心,会将自已的妻子殴打至送医急救的男人。
他的头在自已的辩护律师开口时一直垂的低低的,好似万分忏悔的模样。
但孟晚瑜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当检查官以及其他证人开始说话时,那个男人便会在众人不注意时偏过起头,眼神恨恨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前妻。
而坐在被害人席的裴娜自始自终,只是将半张脸埋入毛衣的领口,藏在桌下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当庭审到一半时,裴娜身边陪同的代理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这种状况,调整了自己的坐姿,为她阻挡了男人的视线。
见裴娜的脸色稍稍好转,本有些着急的孟晚瑜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继续认真聆听监察官的陈述,她便感觉到身下的长椅传来震动,转过头,便看到一个微微喘着气,绑着高马尾的女人从大门溜了进来,坐到了自己身边。
似乎是着急着赶了过来,中途入场的她抹了抹额上的汗,将黑色的防水外套随意放在了地上,掏出了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猛灌着。
三两下将瓶中整整八百毫升的水灌下肚之后,她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交叉着十指半身前倾,一脸严肃地聆听着法庭上两方的陈述。
据家暴导致的伤害罪,判罚被告六年有期徒刑,不得上诉。
当法官在敲响了桌上的木槌,说出了最终的判决时,坐在孟晚瑜身边的女人握紧拳头,不屑地撇了撇嘴。
宣布闭庭之后,陌生的女人迅速地站了起来,正如她匆匆赶来时那样,她也在人潮散去之前匆匆地离开。
坐在后排的孟晚瑜看着法庭中央正在与代理人交谈的裴娜,也准备站起身时,却注意到了脚下踩着的柔软触感。
啊,是那个人的外套。
弯腰将地上被遗忘的黑色外套拾起,孟晚瑜看了看出口,又回头望着依旧在忙碌的裴娜,轻声在通讯机上留言后,便抱着外套小跑着出了审判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