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2/2)

只是在殷氏女嗤笑阿姒不知天高地厚时,晏书珩眉头微蹙了蹙:“一个孩子罢了,女郎何故较真?”

殷氏女郎只当他出言相护是出于君子之仪,笑说是自己言辞欠妥,随后她将联姻之事摆上明面上。晏书珩淡声问:“有道是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女郎与我相识不过数日,连我秉性如何都未可知,不应审慎待之?倘若我是背信弃义的凉薄小人,届时女郎又该如何。”

殷氏女郎笑了:“长公子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我都明白,如今晏殷联姻比晏陈联姻利处更多。再说了,你我也心知肚明,世家之中何来真情?既无真情,何谈沉溺?只有那些寻常百姓、居下位者才会把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笑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女郎说得在理。”

是啊,在世家之中,哪来的真情可言?也就只有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女郎,会因他顺手的一推,痴痴惦记了一年,会因真情被人用于取乐而红了眼。

晏书珩最终只是一笑。

过后,他陪族妹十娘前去置办首饰时,偶然见到一支蝴蝶步摇。

晏书珩拈起步摇仔细端详。

晏十娘打趣道:“长兄可是有了想送的人?让我猜猜,是哪家女郎勾了长兄的心,是陈氏女?亦或殷氏女?”

晏书珩含着笑。

“就不能是姜氏女?”

尚在金钗之年的十娘笑了。

“长兄莫要以为我是个黄毛丫头, 便不知道权衡利弊!”

晏书珩淡笑道:“是啊,十娘都知道权衡利弊,长兄如何能意气用事。步摇的确是给姜女郎的,不过并非出于男女之情。

“内疚罢了。”

他轻叹罢, 买下那支步摇, 怕阿姒不肯收, 便托姜珣转赠。

原本只是猜测小姑娘家都爱漂亮首饰, 并不打算让她知晓,只要能稍减她心中烦闷, 便也足矣。

但夜宴上, 她因穿了身和他相似的玉白衣衫, 被殷氏子弟暗讽成有意攀附、自作多情,看着小女郎埋着头,怯生生又无措的模样,晏书珩想到幼时初回晏家因笨拙而被奚落为乡巴佬的自己。

他已许久未曾想起幼时的他。

虽不喜殷氏小郎君捧高踩低之举, 但晏书珩也不会因此损及两族关系,便只借着莫须有的救命之恩为她正名。

不过, 他不得不承认,那小女郎那一身白裙,很好看。

可惜, 她是姜氏女。

若非宴后在桃林中的“偶遇”,只怕过后,他们不会再有更深的交集。

晏书珩知道殷氏女郎就在附近。

但那孩子实在难过。

她在受嘲笑时哭着说想娘亲的模样,像极了幼时的他。

他蹲下身,安慰了她。

但在阿姒说他笑着时眸子和她阿娘很像, 并小心翼翼问他能否抱一抱她时,晏书珩犹豫了。

并非是顾虑男女之间要避嫌。

而是他心中清楚, 在陈氏众人刚抵达南阳时,祖父便得到消息,称不久后,朝廷将有极大动荡,殷氏子弟来到南阳,是为了试探晏家态度。

连辅佐了两任帝王的祖父都猜不出皇位会落在哪位皇子头上。

因而纵使晏书珩不会任由自己被当做联姻的工具,也不会在此时表明立场,偏向陈殷之中的任何一方。

更何况,和姜氏女郎走得太近,会同时让陈、殷两家不满。

世家内外的往来历来如此,纵使无意,也要为了利益穆棱两可。

偏偏感情最看重界限分明。

故而世家和真情,多数时候是难以相容的,叔父晏时痛失所爱的经历深切佐证了这一残酷的真谛。

他将来,大抵也会如此。

可那孩子实在难过。

因此明知即便会被殷氏女郎误解。

他还是俯身,轻轻拥住了她。

她真是纤弱伶俜。

像幼时他偶然拾到却因祖父不悦而不得不抛弃的那只伤兔一样。

殷氏女郎还是看到了,但那一刹,晏书珩并无波动。倒是阿姒落荒而逃,还特地和殷女郎解释。

好似他们当真有私情。

晏书珩无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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