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线归平,洪灾一带人口回迁。耽搁数月,浩浩荡荡的归京终于被提上日程。这么大批军队聚在一起的食宿难免惹人头疼。玉璟全权交付给世子爷,美其名曰“执掌军中号令”。
文鸿听到后,嘴角难得抽搐几下。自己不想解决的麻烦事,尽数丢给他,还不得不在接旨时道声谢主隆恩。一边咬着牙安排各方人手,一边筹划着怎么让她吃教训。官兵回调不算大事,但这些人该赏则赏,应罚尽罚,端看皇帝心理如何掂量。叫皇帝近侍管人家吃穿用度,而且他来江南统算也没一个月,不就是把功绩都揽在自己头上?其他人得怎么想?
密信里的话还要过分。
左一句世子爷,右一句文大人,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成了好哥哥,比狗皮膏药贴得还紧。这副偷懒耍滑的样子相处十年,早就习惯了。
当初不该故作潇洒,走的那么突然。偏生那天自己心里也怄气,索性一走了之。入宫之后,打完照面的第一句话要怎么说,递呈奏疏、把连日来的消息全数列出以后,又要以什么话头接续。文鸿当然是被说恼了,情不情爱不爱,他还能选别的人?
真真是一颗心捧给她也不要的。
把公私划得这般泾渭分明,全天下独此一档。确实该好好摊开来,说个一五一十,决计不许避重就轻。文鸿对自己看得明白:天子集权,有舍必有取。腐朽的庭槛衰落,必然用新的门楣来取代,世代忠臣的文家自然是不二之选。
从公主府到太子殿,无一日不跟在她身边。皇宫里的每一样都学,所以无论何煜还是文鸿,做内侍都足够资格。二人的差距随年岁而日月变化,甚至慢慢疏远,当然出于各方面考量。夜深难寐,数千次百转梦回至挑选伴读时小宝跌跌撞撞、扑进自己怀里的那刻。
那样的柔软、温热,缱绻至梦醒时分。刚开荤的年轻男子力扳三头牛,何况欲求不满,每日少说要亲自在练武场操练三个时辰。直到一群赤膊的汉子撑不住,满地哀嚎遍野,文鸿才像刚醒过来似的叫后营放饭。
实际上是他们头儿纯粹不爽,逮住人就杀。
军心惶惶了几天,爷们总算正常些,安排收营。众人知道这是要回去,心里高兴得紧,成天眉飞色舞地抓空闲聊。聊婆娘孩子,聊地头收成,一想到能在除夕到家就笑得合不拢嘴。文鸿知道都在乐什么,但不能只有他自己郁闷,少不得一路行军一路折磨人。
“大人要直接进宫复命吗?”旁边的副手随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