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淡然摆了摆手, 转眸去与旁人交谈,半垂的眼睑遮蔽了得逞的畅快神色。
云葳走在宫道上,捏着奏疏的指尖泛着青白, 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
条陈冗长, 她今天要么跑断了腿, 要么磨破了嘴皮子,否则休想核查完所有的条目明细。可陛下圣驾离京不是小事,她又不敢应付了事, 只得硬着头皮照做。
一日倏忽,直到斜阳西隐,宣和殿内都没见云葳的身影。
文昭闲适地倚靠着矮几旁的扶手,一手握清茶,一手撩拨着殿内的插花,目光自然的点落外间的回廊,状似无意的欣赏夕阳余晖漫过雕栏石阶的盛景。
陛下, 可要传膳?秋宁在侧等了许久,见天色已然暗沉, 趁着掌灯的间隙发问。
不急。文昭悠然推了推杯盏:茶老了,难喝。
秋宁偷摸撇了撇嘴,不过两个时辰,换进去半罐上好的明前龙井,这茶能老就怪了。
闷头给人换了新茶煨着,秋宁在心底不间断的默念:云葳小祖宗,您快早点回来吧
活人怕念叨,秋宁作法成功,不出半刻,云葳便拖着疲惫的身子,慢吞吞地迈上了石阶。
核查清楚了?文昭见人入内,淡声发问。
云葳已懒得说话了,只朝人叉手一礼,轻声道:是。
看着云葳消沉疲惫的倦怠模样,文昭心底的畅快悄然被涌动的丝丝惭愧蚕食殆尽。
恻隐之心作祟,她点了点身侧的茶案:过来饮杯清茶。
谢陛下。云葳与人掰扯一日的嗓子宛如火焰山,亟需茶水润喉。
她快步坐了过去,将奏疏放在一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秋宁烹茶的动作。
行了,再烹又老了。
文昭忙不迭地阻止了秋宁的动作,亲自夺过壶来斟了两杯茶,推给了云葳一盏。
继而,她随手抄起奏本,转手就递给了秋宁,朝人用了个眼色。
秋宁会意,接过奏本便退了出去。
文昭今日只是不想云葳闲着,在脑海里胡思乱想昨夜的情形,但这些要紧事,她还不会全然信任云葳,自是要秋宁再详查一番。
咳,咳咳
云葳咕咚一口便闷了茶水,许是喝的急了,呛得弓身咳嗽不止。
毛毛躁躁,又无人同你抢。文昭轻声嗔怪了句,给人递了帕子过去:擦擦。
云葳捏着帕子,却没有用,视线更是黏在了茶案处:陛下,今日的差事,臣现下跟您汇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