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虞杞川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就听对桌教语文的罗老师在抑扬顿挫地诗朗诵,将教案往桌上一丢,他优哉游哉地接了句:“多情自古伤离别……”
罗老师从电脑显示屏后方刷地抬起头,高呼:“我的青天大老爷,你可算来了。”
虞杞川脱了外套往椅背上一搭,边挽袖子边道:“说吧,有何冤屈。”
罗老师拍案道:“你们班学生跟我们班学生早恋的事你管不管?”
虞杞川拉开椅子坐下:“谁?”
“你们班李燚。”
虞杞川敲击键盘输完开机密码,按下回车,语气堪称平和:“影响学习了么?”
罗老师满头黑线:“你不能这么看。”
“早恋哪有不影响学习的?”旁边一位年纪较大的老教师接过话,取下眼镜边擦边摆出语重心长的过来人姿态道:“小虞啊,不是我说,你对学生真不能太纵容。那都是一群皮猴子,给点阳光就灿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的孩子普遍没吃过什么苦头,生活条件好了,心理承受能力反而差了,一届比一届难带,但无论如何,古语有云,严师才能出高徒嘛,跟棍棒底下出孝子是一个道理,小罗,我说的对不对?”
虞杞川连反驳人都是乐呵呵外加轻飘飘的:“我们是学校,又不是少管所。”
罗老师的教学理念虽然无法跟那位老教师苟同,但为了说服虞杞川,短暂地结盟一下还是可以的,续道:“我是这样认为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毕竟还没有完全成熟,适当约束一下,也是帮助他们成长。就拿早恋这个事来说,青春期荷尔蒙迸发可以理解,但是卡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就不合适了,孰轻孰重,很显而易见的嘛。”
罗老师说得委婉,虞杞川又是另一个态度,择中道:“行,回头我找李燚聊聊。”
他一句话结束了话题,罗老师便不再纠结,转而聊起另一件事:“哎,教研组长换届选举的事快有消息了,听说这次范围放宽,一级教师职称的也能加入评选,虞老师有没有想法?”
这事那天在虞子衿家吃饭的时候何春城跟他提过一嘴,看那意思是希望虞杞川能试试。毕竟当上教研组长,除了薪资提高和岗位履责,主要是话语权的问题。虞杞川诙谐幽默寓教于乐的教学方式给一中吹进一股新鲜风气,学生们喜欢他,但也有不少诸如方才那位老教师一样想法的老资历对此都颇有微词,即便自从虞杞川当上班主任,带的班级每年的升学率都能给学校交上一份满意答卷,可用那些不喜欢他的人吹毛求疵的话来说,迟早有一天会出问题。
都说学校是象牙塔,其实有人的地方,总归少不了矛盾和冲突。
何春城虽然嘴上挑刺,可综合下来,对虞杞川的教学方式还是认可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想着把李燚转去他那里。
当上教研组长就意味着要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学校工作中去,虞杞川不是没有事业心,但一想到由此会被压缩的私人时间,他竟然开始犹豫。
晚自习第三节课,办公室里的老师走了个干净,头顶白炽灯打下一束光,持续敲击键盘的声响停顿,虞杞川瞥了眼屏幕右下方的时间,拿起一旁的手机,看见不久前李如给他发来的消息:我到了。
虞杞川:到酒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