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6)(1/2)

被分手这件事让李聿白的暴躁和冷脸几乎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九月底考试结束迎来假期。

别人都不敢太近身,生怕被李聿白刺到,但边淮不是,他就纯ai犯贱:“怎么着?失恋了?”

忙着收拾行李的李聿白腾地一下起身,把边淮吓了一跳。李聿白从旁边拿过那件问夏给他俩买的情侣短袖叠好放进行李箱,“没有。”

他从不觉得这简单的两个字,能真的让他们分开。吵架而已,又不是真的不ai了。

“那就吵架了,因为我发的照片?”边淮肯定道,语气一改之前的调侃,“人家小姑娘挺不容易,异国恋等你这么久,t谅着点人家。”

“我知道。”李聿白低着头思考,明明上次回国还好好的,后来就开始吵,每次一打电话就变着法的吵架,完全心平气和不了一点。

好,吵归吵吧。在一起这么久也不是没有吵过架的时候,但这次她竟然敢提分手。

李聿白真是越想越火大,冷了她两天,又想起机场那幕,没忍住给她打电话,可结果还是在吵架,还被她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他一肚子的憋屈无处发泄,但边淮说得对。

在一起这么久,异国都要走完了,她等了他那么久,应该多想想她的,所以要赶紧回去把人哄好。

“哎,我听导师说你不打算留这里是吧?”

“嗯。”

“回国找那丫头?”

“对。”李聿白语气冷淡,“她有名字。”

“好好好,问夏大小姐是不是?你打算毕业就结婚?”

李聿白顿住,抬眼看边淮,后者仍旧低头在玩手机,似乎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玩笑。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和张问夏结婚的话,未来大概是他们会在同一个城市,有个小小的房子,每天都能在一起,睡醒后是她,入梦前是她,也许很久以后还会有个像她一样把他气个半si的小娃娃。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李聿白这几天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决定好了,甚至还给他妈打了一次电话。

“你想结婚!?”

电话那头是他妈不可置信的声音,李聿白嗯了一声,“您觉得怎么样?”

“什么我觉得怎么样,人nv孩愿意么你就要结婚了。”

“她会的。”

“你求婚了?”

啊,还要求婚。

李聿白挂完电话又开始思考这事,从德国思考到淮江。他落地淮江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半,到问夏出租屋楼下时是六点零七分。

门关着,人还没回。

李聿白掏出之前配的钥匙开了门,里面还是熟悉的样子,乱糟糟的,但不脏。他把自己收拾了一通,又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时钟跳向七点。

问夏还没回,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才记起自己被她全方位拉黑了,想着她可能是和随今或者其他室友出去约会了。

李聿白出了门,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点菜和水果要塞满出租屋里那个小小的冰箱。

在商场二楼路过一家珠宝店,看着门口的宣传海报,李聿白脑子里瞬间蹦出他妈说的“求婚”两个字。

求婚的话,应该得有个戒指?

李聿白拎着东西就进去了,服务员热情地接待,给他推荐款式。

柜台里的钻石在灯光照耀下闪烁无b,李聿白茫然地抬头,“我想要一个,可以求婚的戒指。”

服务员立马给他推荐了三个店里最火的款,李聿白却摇头,绕着逛了一圈指着玻璃橱窗里的另一处说道:“我要这个。”

是个简约款,呈六爪形托着中间雕刻jg致的钻石。

服务员给他拿出来看了下,李聿白往自己左手小拇指一套,尺寸正好。他看着手指,g着唇幻想问夏无名指戴上它的样子,她应该会喜欢的。

逛完回到家时,门还是关着的。

李聿白太yanx突然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一gu不安蹿到嗓子眼,他连门都没进,去楼下小卖铺找老板借了下手机给问夏打电话。

一直在响,却无人接听。

最后被自动挂断时,李聿白的不安被放到了最大。

他回去之后也没睡,在通讯录找到之前存的随今的号码。

“喂?”

“你好,我是李聿白。问夏和你在一起吗?”

“哎?没有啊,她下午说回去休息来着?没在家吗?”

“有没有可能和你们另外的朋友在一起?”

“我去问问啊,晚点回你。”

挂完电话的李聿白坐在沙发上盯着墙面上的时钟等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手机铃声在寂静的房间突兀地响起。

李聿白被惊醒,以为是随今的电话立马从茶几拿过手机,来电显示是“pea”。

明明是问夏的来电,李聿白却仍觉得x口压抑,在接通电话后没两秒手机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朝圣街,救护车。”

短短六个字,李聿白却瞬间明白对面陌生男音的意思,甚至没来得及询问更多便挂断电话出了门。

问夏深知自己打草惊蛇,但是好在警察说会好好盯住他们,她也暂时安分了几天。

不过这安分是被动的,因为这段时间问夏总是不太舒服,想着趁着这几天课不多也没什么事,便去医院做了个t检。

她都做好了自己可能某个方面会不太好的心理准备,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怀孕。

像是做了一道超过知识范围的数学题,问夏一脸懵,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开口:“那几天,我是安全期…”

nv医生温柔地笑了笑,“很多人都有这个误区,每个人的排卵周期不一样,所谓安全期,只是受孕几率相较于平时来说更低些,不代表是真的安全。”

“啊,这样…”

“是打算留下呢还是…你男朋友什么态度?”

“他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问夏喃喃,“我要回去和他说一下。”

nv医生点点头,表示明白。

出了医院的问夏仍旧还处在风中凌乱状态,她抬手0了0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这里面,有个正在孕育成长的生命。

是她和李聿白的。

李聿白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也会和她一样,惊讶又觉得神奇吧。

问夏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会儿德国还是凌晨,想了想还是打算晚上等他空闲的时候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要怎么开口呢?

回学校的公交上,问夏想了一路要怎么措辞。微信突然弹出消息,是问夏妈妈发来的:【夏夏,天气预报说淮江要降温了,要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问夏顺势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是要下雨了。紧接着弹出第二条消息,是问夏爸爸打过来的生活费。

她一一回复,并没有提及怀孕的事。还是先别让他们担心了,等和李聿白讨论一下再考虑其他的。

下午问夏没课,随今和另外两个室友都去了图书馆,她不想动,说要好好休息一下,便在食堂吃了个饭就回了出租房。

她睡了一觉,却睡的不够安稳。外面刮着风,屋内的问夏拧着眉心,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一直轻微摇着头,“不要,不要…”

像是梦魇加剧,她梦话的声音也逐渐加重,变得紧张,“馨宁!”

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问夏腾地睁开双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平稳呼x1后接听。

电话那头是孤儿院的院长,说警察找到了人贩子的窝点,也找到了被藏匿的一批小孩,正让他们夫妻去一趟警局。

院长知道问夏每天也在担心,特意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去。问夏立马起床,都没来得及收拾,穿了鞋拿了把伞就走。

床铺还乱着,门关上时,她看到墙面上时钟显示的时间,下午六点整。

因着可能要下雨的缘故,天黑的很快,还有点冷。问夏赶到警局时院长已经到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她走上前去,“院长,馨宁呢?”

院长抬头,睁着双哭红的眼睛,难过地摇头。

“什么意思?”

“找是找到了,但是那群人贩子跑太快,只抓到了三个,救出的几个孩子里没有馨宁。”

问夏脑袋止不住地发晕,走进去想找那位负责馨宁案件的警察,却被另一位nv警告知,“徐队还没回来。”

问夏握住nv警的手,“我能见见那几个孩子吗?”

被拐走的几个小孩正被安置在休息室等待父母来接,几个人缩在沙发一角,显露出来的胳膊上还有部分伤痕。

问夏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他们脸上惊魂未定的害怕,心往下沉。她推了门进去,从手机里翻出馨宁的照片,“你们有见过她吗?”

几个小孩沉默着,没说话,只瑟缩在一团。

“如果你们见过,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真的…求求你们好不好?”

他们抬头看她,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小男孩蠕动着嘴唇,“她被带走了。”

“带去哪里了?”

小男孩摇头,“不知道。”

问夏0了0他的头,“谢谢你,谢谢你们。”

原本问夏还想问问警察有从这些小孩子那边问出什么没有,却被告知不能和无关人士透露案情。

无奈之下问夏只得先回家,而且似乎也快要下大雨了。临走时看到孤身一人的院长,问夏上前,“院长,你回去吗?”

“问夏?可以送我到公交站吗?”

“当然可以。”

问夏挽着院长胳膊,两个人躲在伞下,雨珠溅到伞面,噼里啪啦作响,吵得问夏有点心乱。

公交站台下站着几个躲雨的路人,问夏把院长送进去,“那我先回去了,院长路上小心。”

院长点点头,露出个温和的笑,“问夏,谢谢你。这段时间费心了,我相信很快就会结束的。”

问夏也没多想,点了下头就准备往她要去的地铁口走。她走得慢,一边走一边思考,那么多小孩,为什么独独带走馨宁呢?

问夏想不通,从口袋掏出手机,已经将近八点了。这个时间德国是白天了,她把李聿白的微信和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她点开通讯录,刚要摁下最上面那个联系人时,视线所及的地面上停留一双男x鞋子挡在她前面,问夏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把伞往后仰。

待看清身前人的脸后,手里的手机吓得差点掉在地上,问夏反应过来,往后退。她每后退一步,那人便往前b近一步,带着似乎十拿九稳的笑。

问夏觉得x口要爆炸,仍旧冷静地快速转头朝四周看了下,这边本就不是市区又下着大雨人更是少,而不远处立着个路牌,写着朝圣街。

她不记得自己刚刚走过来花了多久时间,但是无论是公交站还是警察局一定都不会太远。问夏给自己打气,只要跑过去就好了。

跑过去,就安全了。

这样想着,她握紧手机,把伞一扔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

问夏被瓢泼的大雨落到眼睛糊住了视线,风刮过耳朵挡住了听觉,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刚刚那只满是疤痕的手里握着的刀。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她身后多远,她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跑,直到身后一道强烈的白光照在她身上,问夏突然顿住了脚步。

视线和听觉在这一刻恢复,她回头看到一辆灰se面包车速度不减反增,带着远光灯极速而来。

问夏的腿像被水泥灌住了一样沉重,sh透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脸上,灰se面包车在她漆黑的瞳孔里放大,她最后一声呼救被刺耳的碰撞声掩盖。

身t像软啪啪的海绵被撞飞后又重重砸回地面,她竟然感受不到疼,所以也不知道哪里最严重。意识模糊前,她再次握紧掌心的手机,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如果雨声能够怜惜地安静点,便能听到消失在空中轻到没有重量的一声呢喃:“李聿白。”

眼皮阖上前,那只从手背到胳膊蔓延着可憎疤痕的手从她手里拿走她的手机。

“朝圣街,救护车。”

说完之后男人把手机重新放回她身上,毫不在乎地转身上了不远处一辆黑se宾利。

上帝似乎不怎么允许有完全顺遂的人生。

b如给了问夏绝对的运气,那么恰好的遇到嫌疑人,却给她开了个玩笑,给了她重重一击。

b如给了李聿白顺风顺水的人生,又要这么恰好地让他ai上一个和他截然相反x格的张问夏。

当理智大过感x时,总是会被贴上冷漠,没有同理心的标签。但李聿白并不太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眼里珍重的。

所以即便他完全理解在馨宁失踪后,问夏的愧疚和不安,可他仍然坚持不希望问夏过于冲动,认为应该把一切交给专业的人去查去做。

上学时,问夏的执拗顶多是不理解这道数学题为什么是这样解的。但越长大,她对应的坚持多了起来。

对于nvx的态度,对于梦想的追求。

李聿白在这些方面是完全尊重她的,也因此在她填报志愿时说出那句话:“我会永远支持你。”

可当时的他如果知道问夏要用生命去成全自己,他大概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贯穿一生的理智与冷漠,所以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那么不理智。

这是他和问夏这段时间吵架的根源,x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相ai了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

但无论如何,李聿白知道他这辈子是不能没有问夏的,她不理智就不理智吧,总归人还好好的就行。

没有人能描述他抱着这样妥协的想法回来找她和好,甚至想求婚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己心ai的nv孩躺在血泊中了无声息的画面是什么感受。

她全身都被淋sh,该有多冷。

可他颤抖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去触碰她。

她浑身都是血,又该有多疼。

他只能握住她冰凉透骨的手,紧紧包在掌心,企图将自己的温度都渡给她,跪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她的名字:“问夏。”

她腕骨上还戴着他上次回国遗落下的黑曜石手串,被雨水冲的油光发亮,蜿蜒的红se不断涌出,顺着身t的轮廓流向积水。

救护车的到来并没能让李聿白松一口气,他咬着牙帮忙把问夏送上担架,随后一同上了救护车。救护车一路呜叫不停,直到医院才停止。

李聿白整个人像被ch0u了魂魄般,垂着头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闭上眼就是刚刚那幕,他不敢再想,睁开眼,看着身上纯白的短袖染了一身红。

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一直到医生出来为他解答。

哦,原来是流产了。

流产,所以她怀孕了。

等李聿白消化完这几个字后,内心的悲痛被握紧的拳头稍微抑制,无法言语的煎熬让他不知所措,“那她…”

她人怎么样?

李聿白第一次尝试到害怕的感觉,他竟然不敢开口问,害怕听到那些他无法接受的字眼。

“全身多处骨折,没有伤及头部和脏器,孩子是保不住了。”

短短几十字,把李聿白从地狱拉回人间。他点点头,轻声道:“人没事就好。”

心脏落回了原处,李聿白坐到椅子上,手肘撑在大腿上,低着头。他喉咙发g,然后全身轻微地颤抖,有细小的水珠砸在灰se地板上洇出一个小圆圈。

问夏醒来那天,yan光明媚。她缓缓掀开眼皮,入目是天花板的一片白se,鼻子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

她动了动手,发现很沉重,抬不起来,略微偏了偏头去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压在上面。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动静,本来就是浅眯的李聿白很快醒了过来,第一件事便是立马去看她。

四目相对,李聿白怔住。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问夏被撞那一刻的疼痛好像全转移到了此时,她撇撇嘴,“好疼。”

“哪儿疼?”李聿白立马起身摁铃。

“不知道,哪里都疼。”

李聿白手指流连在她脸蛋上,“乖,医生马上就来。”

问夏点头。

“饿不饿?”

他不问的话,其实也没觉得饿。但是他一问,问夏就咕咕叫。李聿白听见,“想吃什么?”

“红烧排骨,你做的。”

“等医生过来,我去给你买粥。”

“好吧。”

问夏情况算轻的,过几天可以起来走走,大概两个星期后可以出院。等医生做完检查,李聿白便出去给她买粥。

问夏侧着头看向窗外,手慢慢0上一直平坦的肚子,眼角滑落出一道清浅的泪痕。

问夏渐渐恢复,想吃的东西就有点多。李聿白就会多跑几家店给她买不同花样的,但总归都是些清淡没太有滋味的。

这天李聿白拎着快餐回病房时,问夏床边坐着个陌生男人。两人在聊天,神se不算轻松。

“撞你的人已经被抓了,但是周围找遍也没有找到馨宁,警察还会继续追查的。”

问夏点头,“那个手臂上有疤痕的男人,也被抓了吗?”

云谏摇头,“我去了警局,没看到有疤痕的。”

问夏心一紧,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和看到的。其实那个男人拿走她手机时,她还是有点意识的,等他走远,她又迷迷糊糊睁开眼皮,看他坐进一辆黑se宾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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