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孝武皇帝以来,黄河屡次决口,梁楚之地百姓苦不堪言,是以,朝廷重视河务。每年临近汛期,皇帝都要委任朝臣,与大司农一齐,巡查黄河下游堤坝,以备水患。翌日一早,诸事准备妥当,他带人如期启程。他将沿着黄河沿线一路向东,出司隶,经豫州,过兖州冀州,到青州后折返,巡视黄河堤坝,兼领监察黄河沿岸各县吏治之职务。出巡一次,历时大约要两到三个月,如今尚是初夏,再回来恐怕就已是夏末了。离开未央宫前,他掀起车窗帘子一角,往外望,东方透出一点亮,启明星依旧闪烁,深蓝的夜幕下,椒房殿屋檐上的吻兽被勾勒成一个黑暗轮廓,他望了一眼,收回视线,放下帘子,说:“出发罢”。一行车马队伍浩浩荡荡出了京师。不知是不是昨夜饮酒过多,他头晕目眩的,第一日启程,只走了几十里路,他便让停车,安排驿馆歇息。看着中常侍脸色苍白,步履飘忽,联想起出发前夜,中常侍执意出门,景安免不了心中腹诽。这个皇后表面上是极端庄典雅的,看来也是个专吸男人精气的女妖精,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勾引他们家公子,把公子迷得神魂颠倒,身子都要被掏空了。歇了一夜,头晕目眩之症并未缓解,他盘腿坐在榻上,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底下的人前来回禀,“车队已整装待发,请大人示下”。景安担心地劝他,“公子,叫韩无忌来看看罢,出行路途遥远,这才刚启程,还是让韩无忌看看,最为稳妥”,景安吞吞吐吐的,“而且,公子最近的药是越喝越多了,我怕…”为了不耽误行程,他坚持出发,只坐车不骑马,如此休整几日,身体才渐渐有所恢复。端午节后几天下起了雨,众人赶在雨停前,将手上戴的五色彩绳解下来,扔进了河里,期盼着五色彩绳将一年的霉运都带走,河面上一时飘满了各种彩带。天空乌云密布,压着头顶,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她趴在廊庑的美人靠上,手伸到了外头,接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眼瞧着雨水在手心里聚成一个小水洼,再看着它从指缝静静流走。婵娟跟春兰在廊庑下借着天光,煮蚕茧抽蚕丝。婵娟拿着长长的竹筷子,乘热挑起蚕丝一头,缠在缫车上,春兰则摇起缫车的丝框收线,吱吱呀呀的。“怎么瞧着皎月最近无精打采的,跟丢了魂儿似的”,婵娟问春兰。“小丫头有心事了”,春兰一笑,说得神秘兮兮的。“什么心事?”婵娟追问。“好几天都没见着想见的人了,心里不痛快了呗”,春兰笑着回道。“想见的人?谁啊?”婵娟又问。“还能是谁?天天嘴里念叨的还有谁”,春兰放低了声音,往婵娟耳旁凑了凑说道:“中常侍啊”。“中常侍?”婵娟烫了下手,她含着手指,偷眼看了看趴在美人靠上那位,见那位还在接雨水,浑然未觉的样子,又屏住呼吸看回春兰,小心询问:“中常侍跟皎月怎么了?”
“也没什么,还不是因为中常侍那张脸太招人,你也不瞧瞧有多少宫女喜欢,就算绕远也要去趟飞阁复道上,就盼着能看中常侍一眼”春兰的话里一半说笑一半真,宫里本来就没什么消遣,宫人天天苦闷之余,就想寻摸些乐子,因此打飞阁复道上过的时候,看看从下面经过的样貌英俊的达官贵人王侯将相,也成了消遣之一。婵娟松口气,她是常听皎月念叨中常侍,可也就当个玩笑话,“这么说起来,这几日确实在后宫里也没见过中常侍”。“听说是领了旨,出宫办差事去了”“领旨出宫办事?”原本趴在美人靠上一动不动的那位突地转回身,一脸茫然问道:“去多久?”“听前殿的春熙说,一来一回的,怎么着也要两三个月呢”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神情,徐徐扭脸,看向远处的雨景,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又站起身回了殿内。“娘娘怎么了?”春兰小声问婵娟。婵娟的视线追随着她,略想了想,含糊其辞道:“兴许是累了,我去瞧瞧,立马回来”,说完,放下东西也紧跟着进了殿里。瞧见皇后安静坐在窗下对着棋谱,却久久不翻动书页,婵娟凑过去问:“娘娘,您怎么了?”她这才动了动,随口说:“什么怎么了?”“您是心里不舒坦了?”“我为何要不舒坦?”她把探究的眼神看向婵娟。“中常侍出宫去了,都没跟您说么?”“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与我有何相干”,她立起眉毛,发作道:“死在外头都跟我无关”。他说了么?兴许是说了罢,不过,谁在乎。那日,他只睡了一小会儿,就又爬起来缠着她,手里捻着她柔软乳尖,对着她的耳朵,说了许多话,但她醉得晕头转向的,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或许是听进去了,眨眼却忘了。她心情不佳,原本是不想的,被他半推半就解了衣裳,上下一通抚慰,便撩得浑身燥热,筋骨酥软,花穴湿透,也有些耐不住了,哼哼唧唧配合起来。可她抬起胳膊,刚要搂住他的脖颈索吻,这个当口,他却忽地一下子起身,她迷迷瞪瞪地睁开柔情似水的双眼,模模糊糊看见他坐在榻沿儿一动不动。她软绵绵支起身子,伸手轻搭在他的背上,刚要靠近问他怎么了,他却突然站起来,走到了屏风前,穿起衣裳来。隔着薄透的纱帐,她困惑地看他慢手慢脚地穿好了衣裳,末了,他在帷帐前立了片刻,脸色不太好,之后,又偏头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弄得她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兔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