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来,她每日被困在那方方正正的帷帐内,昏暗阴沉,见不到光亮,草药的苦涩味道也萦绕不散,活像住在棺材里,这会儿见了光,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空气清新甘甜,她闭眼深吸一口,整个人仿佛焕发了新生,从里到外都无比清透。
有人不想让她活,她偏偏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
她不愿再喝那些发苦发涩的汤药,每日起身都到殿外晒晒太阳,吹吹风,身体竟一日日好了起来。
婵娟说她脸色红润了,人也精神了,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娘娘那天您突然说想起来去外头看看,奴婢还吓了一跳”。
“为什么吓了一跳?”
婵娟吸了吸鼻子,“奴婢听说人死之前会有回光返照,娘娘那阵子,整天病恹恹的,突然说要出门看看,奴婢能不怕么?”
她笑婵娟傻,又说:“放心,就算我死,也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真怕您会想不开,奴婢是跟您一起长大,说句不知深浅的话,奴婢是拿您当亲人看的,看着您一病不起,奴婢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您看这世间多好啊,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数都数不过来”,婵娟掰着手指头给她算,最后求她,“陛下不来,不还有奴婢和皎月陪着您嘛,您可别想不开”,说完,婵娟泪就流了下来。
她听了婵娟的话,看着婵娟的傻样,也是鼻子一酸,她不想被人瞧见堂堂皇后当众哭鼻子,忙眨了几下眼睛,把泪憋回去,又点了下婵娟的额头,扑哧一下笑了。
她身体刚好些,他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似的又找上门。
夜深人静,抄罢圣训,她披着外袍走在窗前抬头看当空明月。
不知道看了多久,有人漫步走到她身后,伸手越过她,将窗子合上:“怎么站在这里,病才刚好,夜里风大,小心再着凉”,言词切切,体贴入微。
“你当真不怕死么?”她没回头,问他。
他摇头,低头嗅闻她发间的清香,“死是最容易的,没什么可怕的”。
“可我怕”,她皱眉。
他的手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腰,浅浅笑道:“娘娘平日里胆大妄为惯了,臣以为娘娘早就活够了”。
她浑身一抖,又忍耐着沉下气去,只皱着眉稍稍将脸移开,“能好好活着谁会想死?我怕死,怕死无葬身之地,也怕被世人唾骂,遗臭万年”。
“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还管死了之后,旁人说什么骂什么?”
他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于是弓着腰,轻声在她耳畔蛊惑道:“臣思慕娘娘已久,得此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娘娘不也一直说孤寂无人作伴?”
她忍无可忍,苦笑道:“你真是无药可救了”,眼里有愤怒有悲凉。
说了这么久,他也没了耐心,手下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要将她的脸转过来。
两下较劲,她败下阵来,被迫忍受他的凌虐,等他的手稍有松动,她一把将他推开,借机逃开。她逃走他也不追赶,只是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沉默看着。
她走到案几前,一抬手,扬起一块红布,露出下面黄灿灿的金子,是她早就让婵娟备好的,“这是一千金,足够中常侍大人买一百个女人,各色各样的女人”。
他缓步上前,睇了一眼流云漆盘中的黄金,不为所动,“金子是好东西,可不是臣想要的”,说着,伸手一拉,把人拽进怀里。
“他们都说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真的疯了”,他就是个疯子,她是被这寂寞宫苑逼疯的,而他大概天生就是个疯子。
他听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那不是正好,一对疯子,也算是登对”。
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拼命挣扎,可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挣脱不开他的桎梏。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折腾。
他自有百般的手段整治她,直到把人折腾到精疲力竭,又严丝合缝贴着她的背,伏在她的耳边喘息着耳语,“娘娘不懂得女人越挣扎男人就越兴奋的道理么,还是明明知道却有意为之?”
她趁他不留神去翻他的衣裳。
他坐起身,支着一条腿,气定神闲看着她,“娘娘觉得我会把绢帕带在身上么?如此重要的信物,自当好好保管,再说…”,他凑近了看她,“如今那条绢帕还重要么?”
她拿眼瞪他,不解恨,又发狠似的把衣裳朝他扔过去。
他兴致勃勃看着她做困兽之斗,末了,眼底闪过一丝阴冷,扑了过去,把人压在了身下。
她别开脸不看他,他却非要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又用拇指使劲揉搓着她的面颊嘴唇,笑道:“陛下怎么会说娘娘是个无趣的人?依臣看,娘娘有趣得很,野性难驯,驯服起来才更有趣味不是么?”
“臣可真是对娘娘越来越欲罢不能了”。
“滚开!你这个疯子!”
“娘娘尽可以喊得再大声些,猜猜婵娟能不能听见?”
她一下子老实了,死咬着嘴唇闭上眼,就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