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散听她如此一问,自也知道瞒不过,来回与燕青相覷片刻,叹口气,终还是由开了口。
「河间近年来有些古怪。」嗓音压低了几分,怕隔墙有耳,他说这话时还往前凑得离杨若近了些,「近年战事频繁,有许多军餉流向却不知何踪。师父查到,那些不知去向的,皆是由河间所出的兵,还有上回出征时救援迟迟……」
「──总之,师父怀疑,河间府怕已有反意,且恐累及燕云十六州。」
那便是大事了。
杨若心里明清,算猜着了些。她甚至更猜测──其中细节怕不只这些,燕帅如今这是连燕王也不信了,才要赶至此处寻陛下,而不求于燕王。
大事呀,她有些兴奋起来。边境有密报,除非贪赃枉法谋反之事,大起来可非同小可,眼下怕不是要变天,她可有好些好戏可看!
──不过看戏都是外话,他们这事涉及皇帝,她便是想帮也是有忙帮不上。
「我师丈从前是京城中人,算得是王公贵族,本可帮你们些,可惜我近日来也找不着我师父。」耸耸肩,她虽知此事确实重要,但也的确爱莫能助,只能朝两人摊摊手,「我此番在江南一带兜转,便是听闻师父也要往武林大会去,为寻她而来呢。」
自她年满荳蔻后,裴水月认定她已心智有长,武功也有了基底,便领着柺回门的师丈四处游山玩水去了,就怕回了门还要被掌门揪着唸自家徒弟又如何闯祸,杨若如今想见上她一面都难得很,只能凭飞鸽传书偶得些师父的片段音讯来,就更别说找师丈帮他俩的忙了。
「没事,你有这份心意,咱俩也就心领了。」燕散看她满脸无奈,只觉最后希望也给掐灭,只得叹口气认命。
「哎呀,我听闻当今陛下好武,说不准也会便衣出现在武林大会上。」见他气馁,杨若连忙开口给他出主意,「反正你俩来都来了,找不着也是无功而返,不如同我一起去武林大会碰碰运气唄。」
燕青本不想随她这话,毕竟手中消息要紧,慢一分皆有可能误事。近年来战事不断,师父又不愿他们涉入战场太多,直至上回援兵来迟,师父被困数日,险些丧命,是大师兄领兵杀进去救了师父出来,又正与姍姍来迟的援兵相会,才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他们至那才方知,燕云十六州,怕早已有变。
万一他们迟些将消息送达圣上,此时又有变数……但他侧眼瞧去,师兄明显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好扫兴。罢了,反正最多不过无功而返,耽搁几日凑凑热闹也未尝不可。
「那便如此吧。」思量片刻后,他在燕散期待得像小狗摇尾一样的目光里应道。
师兄粗心,但江湖经验总归比他多些,早些年还曾在华山拜师习武,四处结交了不少朋友,上头其馀三个师兄姐都忙着,师父担心他涉世太浅,又担忧师兄性子不够稳健,这方让他俩一块儿南下,互相看照──
说是如此,其实是倘若燕散贪玩散漫了几分,他回去便会如实告知,因此决定时,燕散总不免要看一眼他眼色,也叫人哭笑不得。
几人于广陵郡过夜后,一路往馀杭去,至紫阳派归风山庄时,那门口络绎不绝的,各门各派弟子皆聚集于此,好叫一个热闹。
馀杭紧邻西湖,临山环水,风水极好,又得近百年江南一处逐发热闹,令当年于此立派的紫阳派得不少地利之便。紫阳派先掌门崔紫阳晚年号归风,欲不问江湖事,隐居于此悠间,归风山庄便因而得名。
而于山庄门口,一群紫阳弟子在外头忙着招呼人,白衣金边的标志衣衫,瞧着还挺贵气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