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此刻正处于宕机状态,一句疑问句被闻莱判定为肯定句。
耳畔只有那个“看”字,加速回响。
往下看……
往下……
看……
没了。
有点可惜,周郁迦已经穿上了裤子。
——啊呸。
闻莱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可以萌生出这种龌龊想法!
又感到无语,大早上他好端端洗什么澡。
她笑着打哈哈,对他说。
“那个……好久不见。”
然后,欲盖弥彰地捂脸转身。
继母只告诉说,新邻居是女的,养了一条狗,没告诉自己,她还养了一个人啊!
情报一点都不准。
闻莱痛恨万分,气自己意志不坚,定力不够,从开始到现在,盯了人家多少分钟?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周郁迦正用毛巾擦拭半干的头发,垂眸撇向她一踮一踮的脚尖,嘴角轻勾。
“好了。”
他说好了,已经穿好衣服了。
闻莱有点犹豫地转回身,通过十指的细缝,确定对方衣冠整齐地站在那里,才慢慢地舒出一口气。
她尴尬地放开手,左右脸颊分别印出几道指迹,很像某种小动物的胡须。
周郁迦忽然朝前走了几步,眸光微动,闪过浅浅的喜色,少年身上自带的压迫气场,使她心头慌乱,闻莱佯装从容地抬头。
四目相对,咫尺的距离,他微低头,就能吻到她的距离。
一刹那,他们放佛跌进荒芜人烟的原野,只剩心跳的火花在烧。
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鼻尖,留下淡淡的香氛味道,闻莱无声地轻嗅,余光扫到架上的沐浴露瓶身。
柠檬比记忆中的苦橙似乎甜一些。
却比苦橙酸。
他看她,两指摩挲着白色的粉尘颗粒,动作慢而轻,声音柔得像羽毛。
“哪来的小猫。”他弯唇。
周郁迦指了指浴室里被水雾打湿的镜子,见她发呆,又扬起下颌,点在她脏兮兮的花脸上。
“进去洗洗。”
她趿着一双应该在夏天穿的橡胶拖鞋走到镜子面前,随意抽了两张纸巾快速擦净凝结的雾气,不一会儿,锃亮的镜面反射出男人搭在门把手边缘的修长指节,正有意无意地敲,放佛下一秒就有别的动作。
“你不要关门。”闻莱默默地收回视线,朝镜中的自己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强调,只知道门一旦合上,她会非常不安。
周郁迦未应声,倒也听她的话,果断松手,又不紧不慢向她走去。
原本站两人绰绰有余的浴室,此刻却莫名显得异常拥挤,他一靠近,无所事事地靠在水池旁,在她身侧,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循序渐进又无法忽略的暧昧气息。
闻莱兀自屏息。
“你能帮我捞一下头发吗?或者你有没有皮筋?”闻莱简单洗了个手,细细擦去眼周的面粉,转头看他,温声请求。
周郁迦也注意到了,她今天没按往常一样扎双马尾,浓密黑亮的头发散在耳后,还有些微卷,洗手台低矮,弯腰俯身清洗的时候,及肩的长发必然会蹭上水迹。
她听见对方懒懒地嗯了一声。
从身侧走到她身后,周郁迦抬手,卷起一小段缠在腕间,一滴水珠从发梢滑落,顺着腕上的青筋脉络,无声无息地下坠。
正如那天她流的眼泪。
脆弱敏感的,细碎珍贵的,美好动人的。
单单只构成那两天的她。
周郁迦垂眸,眼睛里全是她。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漫漫的水声,交错的呼吸,统统揉杂着,又清晰地落于她耳边。
闻莱保持沉默,两掌并拢捧起一瓢的冷水,直接往脸上泼,试图令自己清醒一些。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五指不动声色地收紧,探进去,柔顺的发尾扫过皮肤表层,痒意蓦然蔓延,周郁迦平静地望着镜子里的女孩,目光凝在她头顶小小的旋上。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你还记得吗?”
他不慌不忙地问着,可语气变了,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却潜藏难以言喻的执拗之意。
非要她给出一个回答。
“两个月前。”
“在小树林。”
她笃定地开完口,继续心无旁骛地冲洗污渍。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两句话,拼拼凑凑般捡起来,一转眼就忘。
正当她准备关上水龙头,准备逃离这个时刻充满危险的地方,身后的男人忽然攥紧她的头发,有条不紊地下扯,再下扯,眼神带着一丝的阴郁。
闻莱被迫高仰头,仓皇地感受着发根被狠狠撕扯的阵痛,稳住身形的片刻,细密的疼痛从头顶迅速窜过四肢百骸,她惊呼的声线都在微微发抖。
与此同时,薄凉的嗓音从胸腔里轻震而出,语调依旧慢条斯理,却跟凌迟着猎物般稳操胜券,带着强大的气场,掌控的,压制性的,无所遁逃的。
“错了。”
话音未落,周郁迦抬眼,与镜中的她对视,长久对视。
记性太差的小猫是会被主人惩罚的。
“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