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答案,蒋顷盈眼底多了些坦诚,她大大方方的,干脆直接把理由也亮了出来。
“他给我发好人卡,说我值得更好的。”
“好笑吧。”
其实蒋顷盈没说完整,她不止向周郁迦一个人表过白,陈嘉凛也曾被她荼毒,周郁迦的确是这么回复她的,陈嘉凛骂她饥不择食,看来真是饿了,连他都看得上。
示爱被拒,对敏感的人而言,可能会被伤得不轻,事后想想还会觉得丢人现眼。
但他们都在用贬低自我的方式,保护着蒋顷盈少之又少的自尊心。
虽然她从没喜欢过两人当中的任一方。
她说“好笑吧”,其实是在笑自己,全天下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把自己的孩子当人养的。
她就不是。
她可以是昂贵奢侈的珠宝,可以是坐享其成的金丝雀,可以是千千万万被明码标价的物品。
却不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的人。
蒋其明为了扩大他的商业版图,不惜断送他女儿的一生,他竟然要将她高价售卖,买家是港圈赫赫有名的富豪,私生活也是出了名的混乱,会把女人玩死的那种。
勾心斗角的环境驱使她学会了伪装,学会了迎合,生长在聚光灯之下的她同样享受权力衍生出来的虚荣感,那些禁锢人身自由的枷锁,早就变成的华而不实的荣誉,一点一点突破她的底线和原则。
明知道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牺牲品,明知道自己从出生起就是换取利益的筹码,可她还是甘愿接受。
因为她别无选择。
一味的反抗只会换来无尽的折磨。
不听话就会像童年时期那样,被人锁进一间小房子里,刺眼的白炽灯从黑夜亮到白天,她一整晚都睡不了觉,脑子是空洞的,麻木的。一闭眼就会听见惊悚的哀嚎声,仿佛死去的冤魂悬在天花板上,一睁眼它就会扑下来,但又不能将她彻底压死。
等她认了错,灯就会灭,第二天那些高额聘请的精英人士还会出现,他们充当着各式各类的家教老师,她在几天几夜都合不了眼的情况下,还必须学会正确的英文发音,流利背诵聱牙佶屈的古文诗词。
全部目地是为了将她培养成一名真正合格的名媛,尤其是礼仪礼节方面,出了错就要遭受惩罚。除了正常上下学,她的私人生活基本被恶梦填满,并且持续到现在。
甚至于她的名字也是特意算过的,寓意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供有钱人挑选的时候,争得一席之地,就像古代嫔妃侍寝前还要被皇帝翻个牌一样,足够独特就能脱颖而出。
所以是自由是什么感觉呢,她真的有体会过吗。
别无他法之时,是周郁迦突然的造访,让她起了一丝生机。
他是她逃出生天的希望,是她求之不得的靠山,她死皮赖脸地跟着他来到沂南,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背后的势力,因为他的姓。
即便是周郁迦有求于她家,蒋其明却把这份“有求于”看作是上帝的恩赐,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假心假意地奉承着,费尽心机。
于是蒋顷盈又被卖了,成了变相的、免费的、攀附权贵的、哈巴狗。
说实话,她和他的交情其实没多深,周郁迦无论亲情友情,都是非常淡薄的,一向生人勿近、庸人勿扰。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蒋顷盈想,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接近不了他的领地。
当她知道周郁迦为了爱情居然付出了那么多心血,蒋顷盈毫无疑问感到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当她知道周郁迦如此高傲的人,也会因感情望而却步、犹豫不前,担心这担心那,甚至逃避甚至害怕,蒋顷盈竟然想帮帮他。
就是手段不光彩,还会拉她下水。
冰冷的雨滴砸到她脸上,蒋顷盈的胡思乱想也到此终止。
从头至尾,彼此的交流不超出五句,闻莱看着远方的青山雾霭,欣赏式的姿态。静静的,与世隔绝般。
真的太过平静了,
透露再多的信息好像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比起周郁迦,蒋顷盈其实更想看她发疯。
“你家的经济危机解决了么?”蒋顷盈状似关心地问她。
雨势渐大,透着淡淡的凉意,闻莱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诚实地说:“应该快好了。”
“真的?”蒋顷盈轻轻地笑了,眼尾勾起的时候特别漂亮,人面兽心的感觉。
闻莱直白开口:“如果明知故问会让你觉得有意思,那么你还挺无聊的,你的心态一直这样吗?还是心理有问题呢?”
骂她有病呢,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蒋顷盈不怒又笑:“你想太多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坏。”
她忽然向前逼近一步,话锋突变道:“明天请个假吧,带你去见见世面怎么样?”
闻莱忍不住后退半步,不等她回应,蒋顷盈却自作主,声音亲昵极了:
“宴会上记得穿漂亮一点。”
“可以吗。”
“姐姐?”
——
被称呼吓到的小莱:完了,她真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