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来接桑寻,景春如今理直气壮地蹭车。
但这次景春拉开车门,就看到后座坐了一个衣着精致的女人。
女人保养得很年轻,穿着精致,戴着昂贵的珠宝,妆容也一丝不苟,她看到景春,露出一丝没有什么情绪的程式化的微笑:“阿春啊。”
景春僵了片刻,也回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汤阿姨。”
汤乔没再理会她,只是看向车外站着的桑寻。
桑寻皱着眉,突然想要拉着景春一道离开。
汤乔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抗拒,柔声道:“小寻,妈妈和你说说话。”
桑寻有些厌恶“妈妈”这两个字,眉眼压低
了些,显得脸色很不好。
她却仿佛没看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然后对着景春说:“阿春坐前面好吗?”
景春点点头,看了桑寻一眼,没法安慰他,只好偷偷捏了下他的袖子。
对于这个继母,桑寻的情感一向很矛盾,曾期待过母爱,又得知被愚弄,可即便是一笔糊涂账,他毕竟又是汤乔供养大的。
景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对着周叔问了声好。
周叔的表情也有些尴尬,是太太不要他提前告知桑寻的,免得他知道她也在就提前离开了。
但周叔毕竟是从小看着桑寻长大的,和自己半个孩子差不多,他心里其实更偏向桑寻,但又拿着桑太太高昂的薪酬,他也两下为难。
桑寻挨着车门坐下来,suv宽敞的后座,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半人的距离。
汤乔像是浑然未觉,温柔地关心他的学业和身体,就连景春都不禁感慨一声,豪门太太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啊,毕竟一边讨厌一边和颜悦色,一边恨之入骨一边又能从小抚养到大,这种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充满算计的女人,竟然连感情都当做数学题来计算,真是可怕。
景春有时十分佩服人族这短短的寿命里可以如此丰富多彩跌宕起伏。
从始至终,桑寻没有说一句话,全程只“嗯”了两声。
快到御珑湾的大门的时候,汤乔才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周末陪我去看看爷爷吧!爷爷身体不大好了,虽然你跟他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你爷爷,对你来说也没有坏处。周末很多人在,你如果不想待,露个面就可以走了。你爸爸……也很想见你。”
景春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声,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桑家老爷子对几个孩子的私生活都不报一点期待,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外面多乱,不要把任何乱七八糟的关系带回家,婚外子不管男女都不能认回本家。
不过可惜儿子辈的不争气就算了,孙子辈也人丁既单薄又庸碌,桑寻这个养在外头一二十年都无人问津的,倒是成了香饽饽。
桑寻是桑泽林的儿子的事,他上初中的时候就曝出来了,那时候上新闻,学校讨论了足足一星期,有些人有时没事就往他们班看,好像
他长了二头六臂似的。
那时候桑老爷子就有点想认这个孙子,毕竟不是不二不四的女人,是桑泽林的前妻,倒是桑泽林因为十分恨前妻,无论如何不愿意,也就作罢了。现在就算妥协可能也是因为利益,绝不会有丝毫个人感情。
但汤乔的语气,仿佛那是个深爱自己孩子盼着孩子能见自己一面的可怜父亲。
景春内心吐槽了会儿,突然听到富贵儿激动地说:“卧槽,是不是到了电视剧里争家产的环节,桑寻是不是就是那个流落在外的豪门继承人,集团太子爷,等几年后,他摇身一变霸道总裁,你就是总裁那个既没用又穷逼的老婆。”
景春:“……”
这傻鸟到底看了多少狗血电视剧。
“你觉得他是为爱与全世界为敌人设,还是负心汉人设?毕竟男人有钱就变坏。要不你大学学法律吧,到时候离婚了就分他股份,要他家产。”
要不是在车上,景春一定把它像扔铅饼一样扔出去。
富贵儿拖长声音“嗯——”一声,“快让他再生一个,你母凭子贵。”
景春忍无可忍:“他现在不会生!闭嘴!”
富贵儿仗着她不敢乱动,踩她肩膀,翅膀戳她:“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生?”
短暂的沉默,景春意外平静下来:“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会生?”
富贵儿抬头望天。
景春继续追问:“你既然说他是因为太爱春神所以感而受孕,就证明有孩子这件事也是件非常偶然且很难复制的可以称之为天道奇迹的事,为什么还会固执地认为,我能让他再次有子?”
富贵儿难得词穷,半晌近乎喟叹地说了句:“靠,原来你不傻……”
景春本来还想说什么,一下子噎住了,半晌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富贵儿你死了。”!
晚安
虽然景春和富贵儿吵得不可开交,但车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周叔捏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紧张,时不时偷偷瞥一下后视镜。
车后座的两个人像两座漂亮的雕塑,汤乔始终微笑着,桑寻面无表情。
汤乔在等桑寻回答,她也不催促,好像很耐心地在给他思考的时间,那种温和体贴而又没有攻击性的样子,很容易给人一种温柔可亲的感觉。
如果不了解她的话。
桑寻始终没有回答,汤乔看出了他的不愿意,她没有着急,也没有苦口婆心,只是突然语调轻松地说了句:“阿春也跟着一起来吧!”
景春轻轻“啊”了一声,但并没有回答。
汤乔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这些年你隔壁的景叔叔和徐阿姨对你照顾很多,爷爷也想见见他们,以表感谢。周末我会单独请他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