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用过膳食后,前桥命桃蕊铺纸研墨,又将夫郎们叫在一处,手中执笔,将众人面孔仔细看过。
梁穹温柔的双眼,成璧挺拔的鼻梁,宁生性感的唇瓣,子昂我见犹怜的小脸,就连何缜精神十足的眉毛都让她满意不已。若把这些优点尽数捏合起来,她将获得一个独一无二的泥塑男神,再加上施可久出神入化的捏脸大法,高精度建模2d转3d,纸片人不就活过来了吗?
此时前桥只恨自己没点好绘画技能树,还原不出众夫郎美貌之万一。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经她在纸上一番认真雕琢,倒真画出个“集大成者”。
“怎样?”她满意地手举画作给众人看,“英俊吗?”
“英俊,英俊!”率先给她捧场的是何缜和宁生,何缜尤为卖力,指着画中人的嘴巴连连夸赞:“这里仙姐画得十分好看。”
他的马屁拍对了地方,前桥赏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唯有成璧依旧死心眼儿:“嘴倒好说,两只眼怎还一高一低呢?”
“什么一高一低啊?”前桥不满道,“这叫透视!我画的是侧脸……近大远小懂不懂?”
“可是嘴也有些歪。”
“啧,都告诉你了这是透视!”她用凶恶的眼神将成璧禁言,又冲梁穹道:“庶卿有学问,换庶卿来评点。”
梁穹面带无懈可击的微笑,以柔声泰然应答道:“殿下画得甚好。此人鼻如悬胆,眉若霁峰,目光炯炯,仪表堂堂,颜舒色悦,神清气正,必是个风姿绝世、气度非凡之人。”
大家都在盯着梁穹,他这马屁拍得连何缜都要骂句过分。成璧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连连清嗓子,唯有前桥抚掌而叹,瞅着成璧嫌弃道:“听见了吗?平日里要多读书,多积累,学学人家的审美趣味。”
成璧继续清嗓子,瞅着依旧泰然的梁穹不语,谁知接着前桥又把问题抛给梁穹:“庶卿也觉这双眼好看吧?是照着你画的呢。”
她有意讨好,却引得梁穹一愣,神色也不见荣幸。他垂头仔细看了画中双目,蹙眉道:“这、这怎能是在下呢?”
“目光炯炯,仪表堂堂,怎就不是你了?”成璧幸灾乐祸道,“我倒觉得这双眼像极了庶卿,现在他也双目‘透视’,高低不一呢。”
梁穹“双目透视”地扫向成璧,前桥也对成璧道:“那鼻子呢?鼻子像不像你?我是照着你画的。”
成璧不惯着她:“什么啊,一点不像。”
鄙俗之人,并非伯乐。前桥哼哼两声,收起画作,不再理会他们,转而将施可久叫到身旁。
“你就照这张图去易容吧。”她贴心问道,“有难度吗?“
施可久琢磨着那张纸上简易的线条勾勒,五官歪斜的地方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功夫不到。他沉吟半天,没敢妄作回应,本想观察其他男子面色推测主人意图,却见他们神色各异,着实判断不出。
好在前桥发了话:“总之是张英俊的脸,你技术那么好,我已经在期待了。”
他这下确定,新主人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不是考验如何调和反常的五官,只是绘画功夫不到家,遂点头道:“殿下放心,属下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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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施可久走后,前桥也将他人遣出,独留梁穹在旁,她笑意盈盈地问道:“两国重新划分边界的日子还未到,这期间你有什么想做之事?”
“想做之事?倒是没有。”
梁穹尚未明白她的意思,前桥提醒道:“真没有吗?你想去哪玩,我可以依你。”
梁穹沉吟一会儿,还是摇头:“在下想不到。是殿下有想去之处吧?殿下但说,在下会陪着您。”
见他是真不记得了,前桥揭晓答案:“你不是曾说,想去玉龙雪山看看吗?”
梁穹一愣,这只是句无心之语,没成想真被她放在心上了,又听前桥细数道:“北边的玉龙山、八百云关,东边的百雷海,西部的凤苑、大亭,还有南郡……你说想去的地方我都记着呢。这里离玉龙山不远,我问过成璧,去吉江镇只用一日行程。怎样,要不要随我去玉龙山看看?”
妻主的偏宠目光正投在他脸上,梁穹一时心情复杂。感动和欣慰之余,也滋生一丝忐忑——当初他并不知晓玉龙山上发生过什么,只是对书中记载心生向往,可自从了解妻主与赵熙衡的全部纠葛,对玉龙山的向往也变了味。
覆雪的山巅埋葬着她们最美好的回忆,此后的每一日,都在打破玉龙山上的美梦。梁穹判断不出故地重游是好是坏,与妻主的多年相处纵然积攒了默契,也让他下意识思虑太多。
在他沉默的同时,指间传来相握的力量,前桥眼望他鼓励道:“去吧,去嘛。我们先去玉龙山,有机会再去别处——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把荆国大好河山全部走上一遍,千里之行,自今日始。”
她用食指将他勾着,如此就当设下承诺,梁穹心窝某处仿佛被温柔地搅了一下,只觉如今的日子可遇不可求,将她拥在怀中叹道:“殿下……我何德何能,得您如此相待啊……”
前桥与他相拥,却也因他过分感动想笑。去玉龙山不过小事一桩,就算他不提,自己说去也就去了,实在不必动容成这样。不过梁穹感动,她也开心,顺势祭出甜言蜜语:“我待你好,是因为庶卿值得。”
两心相印处,浓情之语亦不绝于耳,新婚蜜月虽属于公主和公卿,主角却更像她和梁穹,荆国史上宠卿待遇也不过如此,梁穹倒不义正言辞地说什么“不能以庶凌嫡”之语了,他享受着来自妻主的偏宠。
过了许久,梁穹才问:“殿下想怎么审问张策?”
她差点忘了,这还有个跟屁虫没解决呢。
可审问他什么呢?那夜张策私传竹筒,也算绞尽脑汁给她报信,人笨了点,心不算坏,倒和那些兴国商贩不同。审问云云不过借口,前桥知道自己是恻隐心发作,不想看这个有一面之缘的倒霉蛋惨遭屠戮而已。
前桥道:“他还老实吗?”
梁穹失笑:“自打知道您的身份,他终日惶恐得很。”
是啊,不管张策知不知道奸贼的内情,对自己身份倒是明晰了,这人一时当真放不得。
于是她又去审了张策。对方知无不言,却也如她所料,“无不言”的部分仅为皮毛。张策在经历贼人掳掠、得知更多情报前,就被挟持到那家客栈,与她们相遇。他懵懂着被追杀,又懵懂着被救下,如同他当初懵懂着被奸细收入偷渡过境的队伍。
纵然知晓他无辜,前桥也没放他离开。
“以后你是公主府的奴仆了,”她对魂不守舍的张策道,“要听你桃蕊姊姊的话,忠心侍主,若有二心,我定叫你身首异处。”
本就噤若寒蝉的张策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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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误会,我可没心思配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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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那位凝云堂的妙令主暂时还没离去,前桥找她问话时,她正和一个男子交谈。
“我接下来想去玉龙山一趟,听闻缠腰道已遭封禁,不知玉龙山还能否去得?”
妙令主没答,却反问她:“殿下为何要去玉龙山?”
“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如今局势紧张,殿下前去,反而增添危险。”
前桥没想到对方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不满道:“是吗?增添危险?原来固砾军和凝云堂是摆设来着?”
妙令主刚张口,还未等说话,她身旁的男子就轻咳以示提醒。妙令主皱眉道:“玉龙山附近正由固砾军把守,殿下若非去不可,应让朗光以凝云堂令主身份开具公务信函,再呈递军司……”
前桥打断她道:“施可久已辞去右令主一职,也恢复原来容貌和身份,还怎么开具信函?”
妙令主一愣,无奈道:“……好吧,由在下去凝云堂开信函。”
前桥听得出来,妙令主一点都不想给她打工,从刚见面起,凝云堂就仿佛带着股与世隔绝的疏离,纵然知晓自己的身份,疏离感也未曾减弱。
前桥只能假装没察觉她的消极怠工,嘱托她速去速回,带着成璧往楼上走,可身后不知不觉跟了个小尾巴。
那与妙令主说话的男子尾随两人上了楼,前桥察觉,停下看他,那男子也随之停下。
“跟着我做什么?”前桥道。
对方眨眨眼:“属下来问问,殿下要赐我什么名。”
他这话一出,前桥和成璧倍感意外,前桥叫道:“施可久?!”
对方点头,两人一起瞪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如果非要形容他的相貌,绝非什么“目光炯炯,仪表堂堂”,而是平平无奇,完全和前桥的预想背道而驰。
暴殄天物。她心中涌出四字。明明五官都百里挑一,组合起来怎会如此普通?于是失落道:“哦,这就是你的易容了?”
施可久继续点头,将前桥给的图纸递出。前桥瞅着图纸,又看看他,最终承认原画师和建模师的隔阂比马里亚纳海沟还宽,无奈道:“还不如之前那张脸呢。你洗了去吧,我再给你画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