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2)

等岑词跟着手下离开房间后裴陆才反应过来,谁啊?谁焦虑了?他年轻有为刚毅猛如虎的怎么焦虑了……

那个……关于他焦虑的事儿,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相信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你吗

“岑医生,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吧。同样的道理,如果有一把量子枪,扳机是量子叠加状态,触发扳机的条件是原子衰变,那么每次扳机扣下之前,你就有50存活的概率,于是现实分裂成两个宇宙,其中一个宇宙你被枪杀,但在另一个宇宙里你那把量子枪没开火。所以从多元宇宙的角度来看,一个人永远无法完成自杀,因为你的意识一旦开始存在就不会消失,永远都有一个你在另一个世界里。”

湛小野坐在诊疗室的躺椅上,双腿蜷起环抱,下巴抵着膝盖,说上述话的时候他没抬头看岑词,眼角耷拉着瞅着墙角。挺漂亮一大男孩,但大半张脸都被帽衫的帽子给挡住了。

刚19岁的湛小野是岑词的患者,风华正茂的年龄却被鉴定出妄想症,家人带着他辗转了好几家心理诊所和精神疗养院,效果甚微。

岑词初次见到湛小野时,他管自己叫“戴帽子的猫”,并且很认真地跟岑词强调自己并不是湛小野。

“一天晚上,有个人突然把他的帽子戴我头上了,然后我就变成了一只猫。”

湛小野是这么解释的,然后又压低了声音,盯着岑词高深莫测地补上一句话,“那个给我戴帽子的人,就是我!”

最开始岑词以为他是说那人跟他长得一样,但湛小野摇头强调,“不是长得一样,他就是我,为了只有一个我,他把我变成了猫。”

精神世界虚实不定,岑词接触过这类的患者不少,她推翻了之前心理医生对湛小野的诊断,判定他为恐惧症。他平时思维敏捷,挖到最底根的是恐惧帽子和黑夜,至于他口中的“我”和“戴帽子的猫”无非都是他对某种情形或物体恐惧的外衣。

在经过一个疗程后,湛小野开始出现“抗力”,这是患者在接受精神治疗一段时间后很常见的反应,表现形式为不配合甚至不相信精神分析师所设定的情景,而湛小野是用更高级的方式来诠释他的“抗力”。

薛定谔的猫是奥地利物理学家薛定谔提出的量子力学思维实验,湛小野提到的“量子自杀”也是量子学中的一个思维实验,由薛定谔猫实验推广得出的。

大体就是诠释平行世界里,当你死亡时你的意识会在另一个世界复活并且生存,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可以无限循环下去,也就是意识上的永生,所以又被叫做量子永生。

经过几次治疗了解,湛小野在物理学方面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兴趣,所以能说出这番话岑词并不感到奇怪,但她很清楚湛小野想表达的是另一层意思。

果不其然,他再一次复述了上次治疗时的观点,“另一个世界的我跑到了我的现实生活里来了,那怎么办?就只能让我变得不是我了呗。”

整个过程里岑词只是聆听,湛小野表达完观点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眼看她,“岑医生,如果另一个我来找你,你会不会把他当成是我?”

岑词抵靠着办公桌而站,对上湛小野似惶似恐的眼睛,“不会,我能认出你俩谁是谁。”

“真的?你保证?”

“真的,保证。”

湛小野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倒头一躺。岑词就任由他去了,伸手按了桌上的节拍器,很快,湛小野就阖眼沉沉睡去了。

出现抗力的患者不宜强行治疗,尤其是湛小野情绪十分敏感,刻意引导话题只会引起他的警觉,适得其反。心理治疗堪比一场最精密的神经手术,不管是心理咨询师还是精神分析师都要对患者有足够的了解。

但精神分析师跟寻常心理咨询师还有所不同,寻常心理咨询师基本上就是为伤口消毒杀菌,而精神分析师是要仔细研究伤口的形成再进行精心缝合,所以用在同一个患者身上的时间就较长。

岑词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想着湛小野说的话:另一个世界的我跑到了我的现实生活里来了……

这话跟闵薇薇对警方说的那句“我不是我”意思差不多。

但只是差不多。

同样是岑词的患者,她很清楚闵薇薇和湛小野两人所遭受的精神病疾大相径庭。

为什么这么说?岑词在没见到闵薇薇之前无法得出定论。

能肯定的是,闵薇薇的另一句“我一直很听岑医生的话”的确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哪怕闵薇薇有可能的意思是,她在治疗上很听医生的话,可落在警方眼里许就成了“操控”,作为顾问的她前提角色成了嫌疑人。为此她调整了工作时间,在保证所接手的个案能正常就诊外,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警方。

经过调查警方并没发现她的端倪,所谓“操控”也没有确凿证据,裴陆领着人带着搜查令在她会所里一顿翻,查不出什么来。末了裴陆跟她说,“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周军被送到监护室的情况不乐观,闵薇薇那两刀都在要害上,犯罪性质恶劣,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岑词没多说什么,表示理解。

或许是她太配合了,弄得裴陆反而不好意思,清清嗓子又道,“改天我也来坐坐。”

坐坐?

这话倒是让岑词不解,稍许后说,“门会所的规矩裴队都了解,目前我没有名额接咨客,裴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推荐其他医生给你。”

裴陆一愣,紧跟着听见身边的手下忍不住笑了,顿觉尴尬,他清清嗓子,“那个……不急,回头再说,再说哈。”

裴陆那个人……

照理说还没放开对她的怀疑。

岑词这么想,也是这么认定的,否则说了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手指被烫了一下,跟着有手伸过来揿下饮水机热水键,助理羊小桃焦急问,“岑医生,有没有烫伤?”

杯子里的水满了,沿着杯身流进隔水层里,哗啦啦的闷响。岑词收回手,没回答羊小桃的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杯面,热气在浮游,丝丝缕缕的,剪不断扯不断的。

手指火辣辣的,岑词抬手,食指红了,被烫的。可不知怎的,食指冷不丁冒了血,汩汩而流,紧接着是拇指、无名指……最后是整个手掌。

湛小野的话神出鬼没地游离在耳边:岑医生,你相信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你吗……

岑词猛地一闭眼,再睁眼时,整只手干干净净,哪还有半点血的影子?

不请自来的男人

羊小桃被她看似异常的反应吓了一跳,在旁咋咋呼呼,“呀!都烫红了!我给你拿冰块!”

岑词赶忙阻了她,被吵得脑仁生疼,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就一念之仁招了这个姑娘,净是给自己原本可以安静祥和的生活和工作空间埋了枚时不时炸上一炸的雷管。

羊小桃赶紧噤了声,岑医生怕吵她是知道的,就是每次都不长记性。换了杯温水,将水杯旁的水渍擦干净,递到她跟前小心翼翼说,“岑医生,有位姓秦的先生在会客室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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