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没做声。
沉默有时也?是一种默认。
“知道?我在,”他弯下?腰,慢慢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
“为?何愿意让我陪你?”
斜风细雨,吹在脸上也?是轻柔的。
沉默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横亘。
苏窈手指动了动,连着裙摆一起蜷起。
“我愿意让义兄陪着,哥哥陪着妹妹,很正常不是吗?”
魏京极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看到连眼眸也?逐渐黯淡下?来,自?嘲道?:
“对。”
“所以?他回来了,也?不再需要我陪你了。”
少女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她转身,趁着风雨欲来前最后一丝平静,从小?路走上廊道?,最后消失在拐角。
魏京极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弯下?腰,将玉兔剑坠捡起,转身离开。
三日后,众人往青弥山去。
说是庄子,倒不如说是大点的客栈,因?处于乌州城外,往来路人众多,其中不乏有身份之人,掌柜的做的便是贵客的生意。
到了地方,魏京极消失了一阵,到晚间才回来。
掌柜安排了天字号房,温汤水每日换三次,清洁干净。
男客和女客泡的地方则各自?分开,中间隔了一栋高台,像是一把利剑,将客栈劈成两半。
苏窈自?那日和魏京极说过话后,后来两日,她连影子都没见到过,今日聚在客栈同用?晚膳时,饶是慕茹安一贯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今日备的是流水宴。
假山曲流,小?碟装着各色菜肴,顺着水流流下?。
苏窈就坐在魏京极对面,可两人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说是在吵架赌气?,各自?的表情却?又看不出什么,如出一辙的淡。
客栈外的山路上,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蹲在草丛里,为?首两人脸上脖子上爬着狰狞的刀疤。
“那就是那个狗娘养的马!老子绝不会认错!”
“他肯定就在这里!看我今日就要了他的狗命!”
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道?:“等等!那日我们寨里那么多弟兄都没伤到他,如今就凭我们几个,想杀他谈何容易!”
“那我们难道?要眼睁睁错过这个机会?弟兄们可都在山上等着!只?待三当家的你一声令下?!”
“小?点声,”开口的男人一道?伤疤从锁骨蜿蜒到下?巴,“昨日我早就打?听好?了,这个莫羡嘉在乌州有个相好?,前段时间还买了不少首饰,奔着定亲去的!只?要我们抓住他的女人,把他骗入埋伏!这里可没有那么多朝廷的走狗,定叫他有来无回!”
众人齐齐点头。
“那与他一起的那么多女子,到底哪个是他的相好??”
这话一出立刻难倒了众人,那苏府里可不止一个姑娘。
“管他那么多,这里除了丫鬟,就只?有三个女的,总有一个是他的相好?,趁今夜全都绑了!”
客栈有天然的温池, 占了得天独厚的位置,不足之处在于平地少,整个?客栈鬼斧神工般从山腰处立着, 从外看去颇为险峻, 站在客栈廊道往下望去却是群山连绵,风景秀丽。
苏窈与慕茹安以?及师明镜的屋子紧挨在一块,女客的房间总也不过十间。
她晚膳吃的心不在焉,想到明日还?有许多安排, 泡完汤后就径直躺在榻上休息, 原本不怎么困, 奇怪的是睁着眼睛没一会?儿,眼里却像是进了沙子逐渐模糊。
困意席卷, 很快意识昏沉。
再醒来时?, 苏窈强打起?精神,发现地面?在动?, 她惊讶地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嘴里也被塞了布块。
在动?的不是地面?,是油黑发亮的木板,她正坐在一辆破旧的驴车上,对面?是尚在昏迷的慕茹安和师明镜。
驴车外几个?男人正光着膀子交谈, 隐约还?有铁器碰撞纠缠的声音。
“幸亏咱们这回?人多!否则老子没准还?真要折在那!”
“那些个?侍卫倒是有两下子,不过还?是不敌咱们三当家的!三当家的就是厉害!”
“废话!当初那个?姓莫的都?差点死在我们三当家的手里,那些小?喽啰算什么?能?劳三爷爷动?手就是他们的福气了!”
“行?了,都?闭嘴!总算可以?为弟兄们报仇了!都?快去准备着, 一会?他们就该追来了!”
“……”
苏窈听得心里凉了半截,也理清了眼下状况, 这外头恐怕是从延州逃窜出来的恶匪,一路跟踪莫羡嘉来了乌州。
昨夜她觉得头晕,肯定也是因?为他们动?了手脚的缘故,像这样的恶匪,不知做过多少打家劫舍的勾当,手里的阴私东西不计其数。
正想着,帘子一把被掀开,厚厚的灰尘浮在空气里。
天边露出鱼肚白?,看时?辰,她们已经睡了大半夜,外头一闪而过的皆为山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