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是苏窈的姨母江莲,这般着急,定是有什么话要同苏窈说,慕茹安适时寻了个借口离开。
花厅内只剩下苏窈和江莲两人。
苏窈款款施礼,身姿比一旁翡翠天球瓶里的玉兰花还曼妙动人。
“姨母。”
江莲快步上前,将苏窈抱进怀里,打量了一眼,眼眶霎时红了,“好孩子,我回京数月了,你怎的都不来瞧瞧我呢,可还是在怪我?”
苏窈笑了笑:“姨母言重了。”
“当年太子殿下救下你时,我与段峰尚在青州,本想接你到我这儿来,可听说圣人怜惜你,将你封做郡主,我们那时,段峰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比不得京中富贵。”
江莲看着少女的乖巧模样,接着解释:“况且你姨夫他素来固执不知变通,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我也怕日后难以周全你,无奈只能作罢。”
这些话,即便江莲不说,苏窈大概也能猜到其中一二。
她并不因此芥蒂,若在意,便不会同段凛来往。
再三解释她心中并无怨怼后,江莲犹豫许久,才问到了要紧的地方:“既然你心中并无怨怼,为何迟迟不予回应呢?难不成是阿凛不合你心意?”
这话锋转的突然,苏窈却是明白了,她耳垂染上绯意。
“姨母,我早就请大宗伯回了话,你竟不曾收到?”
“他是回了,回的却是不合适!那如何能作数呢?”
在苏窈惊讶的目光中,江莲拉着她的手,叹道:“阿凛和你有何不合适的?”
“我知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操心婚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你那些所谓宗伯,也只是苏家一族旁支的宗亲,哪有我与长姐一母同胞这般血浓于水,你大可将我当做母亲,要我看,你与阿凛就十分合适。”
苏窈已经快要接近麻木,有时候她真的忍不想,为何及笄了就一定要成婚呢,所有人都在操心她的婚事,姨母回京数月,她不曾拜访,也有怕她念起她的婚事的缘故。
果不其然,绕了一圈,还是落到了她的亲事上。
一开始苏窈被催婚还有些羞于启齿,如今已有些游刃有余,“二表哥很好,可并非我心悦之人。”
江莲却不赞同地道:“小女儿家都喜欢讲究情情爱爱,可女人这一生并不只有情爱,阿窈,后半辈子过的好,才有情爱可谈,若过的不好,谁还讲究些这些?”
“你若嫁过来,我定对你比阿凛还好,将这些年的一切都补上,阿凛虽不曾同我说,可我却知道他心意,姨母可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
苏窈心里也清楚,段凛是她最好的选择。
此前她拒绝的毫不犹豫,是因为她心里有魏京极,纵然或许无疾而终,她也不想误了段凛,便回绝了。
可姨母竟毫不在意,今日又亲自说亲。
如她所说,婆媳和睦,夫君疼爱,是个再好不过的归宿。
“阿窈,我不急着逼你,你自个儿好生想想,姨母等着你想通。”
苏窈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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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寿宴的前一日,苏窈坐马车去了东宫。
魏京极回朝后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圣人日薄西山,已逐渐放权给他,苏窈许多日没见着他,进东宫时也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甚至比之前一年不曾来过的陌生感更甚。
进书房时,魏京极正捏着眉心,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你来了。”
苏窈走到他身边,抬起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
魏京极愣住。
自他回京,苏窈对他一直恪守距离,直接上手盯着他瞧,倒叫他有些意外。
她眸底的心疼一晃而逝,忍不住念叨:“我听梁远说,你从前在军中常有几日不合眼的情形,现而今在京城,在你自己的府上,你又何必这样劳累,若倒下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母后去世后,魏京极就极少受人唠叨,苏窈是唠叨的最多的,他原以为她如今大了,再难见着那一面,谁知今日又见着了。
他眼中浮现笑意,“知道了。”
看着魏京极脸上毫无诚意的笑,苏窈轻轻叹了口气,她敛眸看向他的胳膊,“伤口现在如何了?”
魏京极想起之前画面,在苏窈伸手之前,自己将衣袖卷起,露出浅浅的一道刀痕。
“会留疤吗?”
“无所谓。”魏京极扬唇一笑:“最后一战,亲征能使那帮崇尚武力的蛮夷之人心悦诚服,只留了道刀疤,该高兴才是。”
苏窈不语,从袖中取出自己带来的药膏,细细均匀地给他抹上。
她俯身过来时,身上似有若无的软香也萦绕过来,魏京极看了她一会儿,莫名觉得今天的苏窈有些不对劲。
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却道不明白。
苏窈给魏京极上好了药,把药膏留在了小案上。
暮色如浮金,桃叶窸窸窣窣,余荫恬静,落在苏窈白皙的脸庞上,她站在魏京极面前,恍如出尘仙子,玉带腰纤纤,盈盈皎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