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生生顿住。
苏窈先是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抬起眼后便移不开了。
青年晒黑了不少,剑眉锋利,眼眸狭长深邃,此时换下铠甲战盔,高束着的马尾带回几分少年气,愈发俊美英气,信步而来时,马尾尖似也得了淬炼,隐含凛冽。
一身绛紫色祥云纹锦服,笔挺修长的腿被长靴勾画,贵不可言。
一枚破旧的平安符在他指间一转,魏京极懒倚着墙,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慢吞吞地挪开,声音又闲又淡。
“怎么还有一个?”
盛华见着了人,喜不自胜,将苏窈一个人抛在身后,小步走到了魏京极面前,未行礼便笑着与他说话。
苏窈张开的嘴渐渐闭合。
魏京极没有制止盛华,反低头看向她,露出的半张俊脸颇为愉悦。
心里像是打翻了醋,酸涩感自心口蔓延。
苏窈下意识低眼不去看他们,假装赏鱼,恹恹地扑着团扇。
过了会儿,那细碎的交谈声才慢慢没了。
苏窈悄悄抬起眼皮,猝不及防对上魏京极似笑非笑的视线。
不知看了多久。
苏窈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盛华也随魏京极的目光看向苏窈,表情带有几分歉意,“对了,阿窈还在这儿。”
“殿下,多亏了阿窈妹妹,我才能将这药酒送与你。”盛华因年长苏窈几岁,自幼与他二人相识,便也称她为妹妹。
“阿窈,你怎么不过来?”盛华亲热地拉着苏窈的手,带她走到魏京极面前,“怪我一时高兴,竟把你忘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可盛华越是坦然,越是对她好,苏窈心中便越是难受。
仿佛她是他们之间的插足者。
她不该对魏京极怀有其他心思。
到底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苏窈勉强回了一句,在魏京极眼中,就成了不情不愿,他走到她面前,毫不客气地问,“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苏窈想关心他的伤势,眼神却扫到了青年长指间提着的药酒。
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
她摇了摇头,“阿窈不敢。谁见了殿下不高兴呢。”
这话说的生分的很,魏京极下意识皱起眉,目光在苏窈低垂的眼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子,意味不明道:“看来我离开的这些时日,发生了许多事。”
盛华笑着挽住苏窈的胳膊,“殿下,你可是忘了阿窈元月时就及笄了?我可听说,自阿窈及笄后,郡主府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都是要给她说亲的呢,想必阿窈在宴上挑夫君挑花了眼,这才有些老神在在的。”
苏窈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忙用团扇去遮盛华的嘴,“好姐姐,你提这些事做什么?”
午间热浪滚滚,鸟雀声聒噪,搅得人心烦。
魏京极把玩平安符的动作滞缓片刻,看着苏窈羞红的脸。
“哦?阿窈可有心仪之人?”
苏窈忙想否认,魏京极又补充,“若合适,孤替你做主。”
她顿住,一颗心无限下沉,像是落入了深渊。
盛华打趣:“阿窈妹妹这是害羞了?”
苏窈的反应仿佛慢了一拍,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却又觉得,多此一举。
沉默半晌,像是默认。
魏京极的目光从苏窈额前惟妙惟肖的梅花,落到她不知想到了何人,而明晃晃分神的眸子。
盛华更起了好奇心,“是哪家的公子?阿窈可能同我说说?”
魏京极也看着苏窈。
“我的二表哥,聪颖俊逸。”苏窈察觉到魏京极的视线,一颗心紧张悬起,有些慌不择路的开口,“家中的几位宗伯都觉得他人品上佳,又是新科探花,家世清白,前途无良,是为夫君的良选。”
盛华回忆着,“段家大公子段凛确实才高八斗,可阿窈你怎么净说家里人的意思?快同姐姐和你太子哥哥说说,你对他感觉如何?
苏窈的眼睫垂的更低:“表哥天人之姿,也同我一块长大,知根知底,若为夫君,是阿窈之幸。”
魏京极将“天人之姿”四个字,默默在齿间咀嚼一遍,唇边划过极淡的笑意,“从前怎么不见你提过他?”
这话隐含质问,苏窈抬眼看向魏京极,他却收回了视线。
“表哥偶尔会来我府上看我,殿下不曾问,我就没有提过。”
偶尔。
她上学下学从来都与他一块,逢年过节更是直接住在东宫。
她从哪冒出来的什么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