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2/2)

她想起几月前,他有性命之忧时,她曾对他说,“若皇上真下杀令,我会跪着替你求上一求。”

他当时还被气笑。

但未曾想,她没替他求上,如今竟是他替她跪地相求。

楚引歌正欲抬步往他那里走去,却被楚翎提住后领,轻喝道:“陛下正在气头上,你若不想置他于死地,就别去见他,他顶多是被当成你的同僚在求情,而不至于被顺藤摸瓜抓到宋师一脉。”

楚引歌一愣,宋师是父亲的密友,这狗皇帝都能将父亲的弟子斩于麾下,必是不会放过他的友人。

她觑了他一眼:“为何帮我。”

楚翎松了手,垂眸深深地凝她:“我以为你很清楚。”

她之前并不算清楚,就像她不明白那日他为何要替她挡着王氏,姨娘自缢那天,他为何要给她伞,但她已经历男欢女爱,这眼神让她清楚了。

楚引歌不再多言,见宋誉浑身都落满了雪,耳朵冻得通红,指骨泛着圈圈的浓郁的红,那可是握画笔的手啊,她低恳道:“帮我给他送把伞罢,我见不得他这样。”

楚翎对周侧的金吾卫交代了几句。

待走了很远,楚引歌才敢回眸看,见有人撑着骨伞站在宋誉身侧,他望了过来,她冲他点了点头,他们之间的默契,他应该能明白她为何不过去。

她见他已慢慢撑地起身,似是跪久了腿脚酸麻,还未站稳,又摔在了雪里,像是化在雪地里的绿泥,她不忍再看,往轩辕台走去。

皓色远迷庭砌,楚引歌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宫瓦皆被覆上层雪,她在去年初雪许的愿,恐是要在今年初雪了结了。

她刚拢紧身上的仙鹤氅袍,就被楚翎手上塞入一弓箭。

“你还有何话想说?”

楚翎手拿着棉布,看样还要堵上她的嘴。

周围的宫墙上站在皇上和侯爷,还有各大朝臣,十八弓箭手已就位,这是邺城箭无虚发的最强箭手,她也有所耳闻,现如今都对准了她。

“你别怕,皇上今日将你召来,目的不是你,而是阁主,这些弓箭手也是为阁主而设。”

楚引歌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早知道我是谢棠了吧?”

楚翎没否认,应了声是。

阁主害他母亲十指全废,父亲入狱自尽,还害他成了这副鬼样子,他恨得咬牙切齿,而这些,都是因楚引歌而起,所以他去调查了她到底是谁,能得阁主这样重视。

直到他在一月前,知道阁主对谢昌十分景仰,他顺着谢昌这线查下去,查到楚引歌就是谢昌之女——谢棠。

他知道阁主对谢昌必有动作,终于等到了今早的八只鹦鹉,他知道机会来了,这才禀明陛下谢昌之女还活着一事,这鹦鹉恐是谢棠放出的。

“你在利用我抓阁主哈,你不敢和阁主正面交锋,就利用我”

楚引歌嘴角含笑,但却落满轻蔑,“你这个宵小鼠辈,无能之徒!永远都比不上”

楚翎扣着她的下颌,将棉布塞入了她的口中,目光凛寒:“比不上谁?你的好夫君?还是你的好阁主?楚引歌,你以为我像皇帝那么蠢,还不知阁主是谁么?!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他微微俯身,半眯着眼,在她的耳边轻语:“我就是利用你,将他引出来,让他的面具揭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害我家破人亡,我让他赔上一个侯府又如何?!”

楚引歌身形一凛,楚翎什么都知道若是让皇上知道白川舟就是阁主,光会武一条已是死罪,这两月他又在朝中树敌太多,挡了多少贪位慕禄之人的道,侯府也会因此彻底遭殃。

楚翎借皇上之手利用了她,不仅是想拉阁主下马,还想将整个侯府跟着陪葬。

今日这局,只要白川舟来,就是死局。

“不过你放心,我舍不得伤害你。你是谢棠也好,楚引歌也罢,都只能是我的。”

他的声色勾着笑意,却让楚引歌后脊滚颤,一阵恶寒。

她杏眸瞪他,抬腿发力,用膝骨往他的腿上狠戾撞去,却被他一闪躲扑空。

“别动,你的好郎君来了。”

楚引歌瞬间散了力。

楚翎将她转过身,迫她抬眸,楚引歌看所来之人一身墨袍,气场孤清,面带那张诡异的无表情面具,漆眸似出鞘利剑,散发着锋锐孤傲之势,宛若夜鹰,盛气凌人,但看到她的眉眼后,掠过一丝柔和之色。

这抹一闪而过的温柔,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与此同时,楚翎握紧她手中的弓箭,抬高,对准白川舟,在她耳边轻哂:“手别颤啊谢棠。”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虐过就没有虐点了~因为要将上一代的恩怨了结。

不肯卑身任人捻,敢以腔怒焚众言。来自摘抄,忘了出自何处了。

他没死

寒风刺骨, 雪落湿阶。

楚引歌腕间无力,她的喉间失桎,眼角飞红, 眸底氤氲着水雾, 冲着白川舟拼命地摇着头。

他不该来。

宫墙上的朝臣素闻世子夫人皎若晨阳, 灼若芙蕖, 现下一看这泪盈于眶之状,姿姿媚媚,果然是倾国倾城, 一时难以挪开眼。

连皇帝都在一旁对侯爷笑说道:“白爱卿这儿媳才貌兼全, 妍姿艳质,今日朕若将她杀了,世子爷恐是要怪罪朕这个姐夫了。”

“她是谢棠, 罪臣之女,犬子有眼如盲,不识罪女, 还望陛下莫怪罪, 老臣已将竖子关押至府中,禁足百日, 侯府对陛下全无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