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在楼下, 不过咫尺。
闻念来时看到拉拉杂杂一群人,霍司偈坐在其中,低头看手机。
“小朋友来了。”周希年略带讥讽,却不是冲着闻念。大家明显感觉到,回归之后她厌倦了恋综里的情感角力。
闻念笑应:“家人们!”
路温纱把赵靖泽拦在身旁,很快转移了他注意力。
余下一个空位在霍司偈旁边,闻念只得落座。
他没有一点不耐烦,只是沉默着,如同缓慢削果皮,刀在他手,馥郁的果香却让别的人馋那颗果实。
闻念装模作样拿起手机。群消息里没有他的发言,点开资料页才看到他的微信。
头像是张很老派的黑白照片,西湖大雪,余舟一芥。
id自谦“舟子”,船夫,很古典哲学。
闻念刚要返回群聊页面,被霍司偈逮了正着。他眼尾挑笑,不语。
闻念瞪了他一眼,锁上手机屏幕。
方桌另一端,薛淼注视着他们。感觉到空气里的紧张,周希年兀自笑起来:“哎,松饼好吃吗?”
“还不错。”赵靖泽听着路温纱说话,凑来一耳朵。
“我也想吃来着,不过有人提醒了我,别去打扰你们。”薛淼柔柔笑着,刀剑无影,“怎么样,玩得好吗?”
薛淼这样遵照传统规训,利用自身女性气质在社会里致胜的女性,从不在闻念视线之内。一旦成为对手,闻念感到前所未有的排斥,就像灵魂里的另一个自己。
和以往一样,可以轻飘飘揭过话题,扮演一贯的“笨蛋美女”。但这一刻,照见镜子的惶恐压倒一切,闻念展露本性——
强势的、尖锐的、主宰自我世界的,辩论家人格。
“你们玩得不好吗?”闻念笑了一声。
倏而寂静。
闻念看向旁人:“你玩得不好吗?”
霍司偈微微蹙眉,不明白这愤怒从何而起。
如囫囵吞咽一颗酸橙,喉咙堵得慌。闻念迫使自己冷静,捏紧手套起身离席。
【卧槽打起来打起来!】
【怪严肃的嘞】
【确信了,闻念也是个疯批】
【这节目能逼疯一个是一个】
【受不了entp一点,恐怖】
【哈哈哈哈哈哈周姐笑场了】
周希年擦拭嘴唇溢出来的果汁,笑说:“小水暗示别人不专不忠,人很委屈啊。”
薛淼一愣,无奈:“我没有这个意思。”
路温纱皱眉:“你们想太多了。”
霍司偈起身,薛淼踌躇一瞬,越过他率先跟上去。
露台冷风吹拂,闻念双手握着阑干,缓慢深呼吸。
“念念”
闻念侧身让出空间,友好的信号。薛淼措辞道:“或许有些误会,我只是”
“我没有责怪你。”闻念一面平复心绪一面说,“我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薛淼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闻念看过来,风染红了眼尾:“我没有一个可以依照的经验”
“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薛淼凑近了些,仔细体会那混沌的情绪。
“我……”闻念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怎么说。”
薛淼轻轻握住闻念的手,拍抚后背:“我们慢慢说。”
“可能是因为我收到一件礼物。尽管玩笑说那是装饰,可我还是会去揣测背后的意义,像是许诺,我害怕那样的许诺,害怕接受之后会变得不像自己。”
闻念想起母亲的训诫,想起母亲与姐姐独当一面的模样,羞愧地低下头去,“你明白吗?这是一种权利的让渡。”
薛淼隐约捕捉到情绪的关键:“你不被允许哭吗?”
“什么?”
“不是有那样的人?从小到大都被要求强大甚至坚硬,以至于无法忍受自己表现脆弱。”
画不好的时候,工作压迫的时候,闻念躲在深夜,借酒劲释放情绪。
闻念反握住薛淼温暖的手:“你不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