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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晋想起那时的自己,当真是不惜福。

觉得她慢,觉得她做事太过温吞。若不是怕会惹她哭,他大抵会叫她把药还给常吉。

可到了后来,他在外头受了伤,却是宁肯忍痛,也不肯让常吉给他上药。

就为了带伤回去,好光明正大地留在松思院,在她专注地给他上药时,默默看她。

于是每一次受伤后,缠绕在他心里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期待。

那时她太专注,丝毫没察觉他藏在暗处里的目光。

隻这一次,容舒倒是比从前敏感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放下药瓶,转眸与他对视。

“从前你给我敷药时,总喜欢垂下眼掩住你眼里的泪。”顾长晋唇角噙了点淡淡的笑意。

那是前世的事了,容舒前世不知给他敷过多少次药。

她等闲不是个容易落泪的人,隻每次见到他身上的伤,她都要红眼眶,敷药时更是要拚命忍着,方能不掉泪。

待得敷好药了,也不敢看他,扭过身便去放药,生怕他瞧见她眼睛里的泪花。

“你如何知晓的?”容舒忍不住道:“我每回都掩饰得很好。”

顾长晋笑了,她这人最是藏不住心事。

放好药回来后,眼睛里是没泪意了,可嘴唇却抿得紧紧的,若是细瞧,还能看见她唇上那浅浅的牙印。

“你给我敷药时,我一直看着,舍不得挪开目光。”顾长晋道:“那时你只要将眼睫往上一抬,仓促垂眼需要掩埋心事的人便成了我,而不是你了。”

容舒看他。

男人敞着衣裳,锁骨似连绵的山脉,又似狭长的浅泊。乌黑的发凌乱地搭在肩侧,将他身上的皮肤衬得愈发白,也将他胸膛那条狰狞的疤衬得愈发触目惊心。

可这伤疤同时也将他此时此刻那种羸弱的美感烘托到了极致。

容舒目光落在他精瘦的腰上,上面松松的搭着一条腰带。

她伸手摸上那条腰带,将他身上的衣裳缓缓收拢,道:“我从前给你给你敷药,你最初不管伤得多重,都要自个儿脱衣裳穿衣裳。但到了后来……”

她顿了下,将掌心下的腰带系好,掀眸睇他,道:“就算是小伤,你都要我给你穿衣裳。”

顾长晋“嗯”了声:“我故意的。”

果然是故意的呢。

她就曾纳罕过,明明那些伤不重,伤的地方也不是手臂,偏他就躺着榻上,一动不动地等着她给他擦身,给他穿衣裳。

容舒记得有一回她无意间抬眼,便撞见他黑沉沉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

她也没多想,还当是她弄疼他了,忙问他是不是哪里疼,他却微微侧过头,道了声“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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