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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晋至今都记得顾钧提及往事时,眉眼间的失望与落寞。

那时阿兄问父亲,可是后悔了当初离开卫所?

父亲却道:“不曾悔过,只是遗憾,我与你倪叔期待的那个太平盛世究竟会不会来。”

从军的人心底总是要有些期盼,若不然会熬不过战场上的尸山血海。顾钧期盼的是明君,是心怀家国的良将,是不畏生死的兵丁。

嘉佑帝登基之初,几乎无人相信这个病弱的毫无根基的帝皇能给大胤带来安宁。

顾钧亦然。

阿兄听罢,一举手上的弯弓,笑着道:“怎会不来?日后我同阿爹一样,上战场杀敌去。岁官儿聪颖,可以考状元去。我们兄弟二人一起为朝廷效力,挣一个太平盛世。”

阿兄话音刚落,将将学会说话的小妹便软着声问:“阿兄,那我呢,我做什么?”

阿兄还未及说话,父亲便过来举起小妹,朗声大笑道:“我们媛姐儿就留在在浮玉山陪阿爹阿娘,做大将军与状元郎的妹妹!”

那一日浮玉山的天格外晴朗,顾长晋仿佛又听见了父亲与阿兄、小妹的声音。

从他离开浮玉山,以萧砚的身份活下去开始,他便将昔日关于浮玉山的一切深埋在心底,直到今日,方允许自己想起从前。

“倪护卫忠心耿耿,到了东宫后便得到了重用。在启元太子监国后,更是顺理成章地成了东宫的侍卫长。之后启元太子被毒杀,倪护卫用自己的儿子换下萧砚,带着萧砚投靠久居在浮玉山的顾钧。”顾长晋望着萧馥,“这些想来郡主早就知晓了,若不然郡主也不会寻到浮玉山来。”

萧馥沉默不语。

顾长晋取出那块刻着“砚”字的玉佩,继续道:“郡主寻到倪护卫与萧砚的那一年,正是嘉佑六年。那一年我六岁,萧砚七岁,萧砚将他的玉佩交与了我,让我替他活下去。”

“不可能!”萧馥握紧了木轮椅上扶手,冷着声道:“你幼时摔断过腿,当初就是老太医接的骨,老太医摸过骨,你就是萧砚!老太医不可能会验错!”

“老太医的确不会验错。这也是为何,他在病逝前给了我一颗药。若我没猜错,那药,郡主手里应当也有一颗,用在了闻溪身上。”顾长晋垂眸看着萧馥,轻笑道:“就那么难以相信吗?郡主瞧我与启元太子长得可像?”

萧馥缓缓抬起眼睫,一瞬不错地望着顾长晋的脸。

从前她就发现了,这孩子生得不像启元太子,也不像太子妃。隻这世间生得不像父母的孩子大有人在,她从不曾因此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