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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值微怔。

也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笑。

黑白棋子渐渐布满了棋盘,顾长晋落下了最后一枚棋子。

一子落,先前那些在许多人眼中该舍弃的棋子串连成一道不可撼动的防线。

和局。

范值端着棋篓,抬眸温声道:“顾小郎好棋力,隻这局,你本可赢。”

顾长晋道:“于下官而言,能护住大部分棋子且又立于不败之地,已是赢了。”

“曾经也有一人同顾小郎说过同样的话。”范值放下棋篓,眼现怀念之色,道:“老夫此生唯见过一人,不舍下任何一子,将死局救活。那人走了一条极艰难的路,却当真让他走出了一条生路来,可惜啊,临到末了,他到底是心软了。”

这么一局棋已是耗费了他泰半的精力,他放下棋篓,温声道:“顾小郎你啊,要感激嘉佑一十七年的那场大水。老夫赠你一言,这朝堂上,永远只有一人可信。你们这群小牛犊,可莫要信错人了!”

言讫,连棋子也不收,摆摆手,便在软褥上躺下,面色瞧着,又更差了些。

顾长晋长揖到底:“老大人珍重。”

待他离开了牢房,范值方缓缓睁开眼,笑道:“真是不甘呐,真想看看你们这群年轻的后生能掀出怎样的风浪来。”

夜幕渐拢。

一辆马车停在大理寺狱,裴顺年小心翼翼地搀着一名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下了马车。

“皇爷,仔细脚下。”

嘉佑帝面色温和道:“你在这等着,朕自己进去见老师。”

裴顺年躬身应是,住了脚。

嘉佑帝高大的身影缓缓行在暗道里,他手里拿着串钥匙,到了范值的牢房便亲自解锁开了门。

范值躺在软褥上,案几上还摆着那盘棋,棋盘旁边放着个空了的药碗。

听见外头的动静,掀眸望去,旋即一怔,很快又敛去异色,眉眼里竟然多了丝恍然的笑意。

他挣扎着下榻,颤颤巍巍地行了跪拜之礼。

嘉佑帝上前搀他,道:“老师。”

范值却不起身,“陛下慎言,这一声‘老师’,罪臣愧不敢当,亦不敢应。”

嘉佑帝伸到一半的手缓缓收回,默了默,道:“孟卿,陆卿还有许卿联名上奏要三法司共审此案,朕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