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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阿娘说,唯有父亲归来,方觉家中灯火可亲。

此时小姑娘的笑靥绽在灯色里,她周遭的灯火渐渐与浮玉山的灯火重迭在一起。

这大抵就是阿娘说的,有一人在,灯火可亲。

顾长晋再次勾了下唇角,道:“该回松思院了,夫人。”

正值深秋,院子里的梧桐树淬了一层金。

他们并肩走在夜色里,风吹得灯笼里的灯火摇曳,顾长晋下意识往前多行半步,替她挡住飒飒秋风。

一路无言,却也不觉局促。

快到松思院时,立在路边的身影让他骤然住了脚,藏在袖子里的手缓慢攥紧。

容舒并未察觉他那一刹那的僵硬,笑着往那人行去,道:“安嬷嬷,可是母亲有甚事?”

安嬷嬷露出个和善的笑,瞥了瞥她,又瞥了瞥顾长晋,道:“夫人有事要与二爷商量,少夫人这是刚从书房过来?”

“嗯,我方才去书房陪二爷。”

顾长晋轻咬了下后槽牙,压抑着想要将她拉离安嬷嬷的衝动,淡淡道:“嬷嬷,母亲既寻我,我现在便过去。夫人不必给我留灯,我同母亲说完话大抵夜深,今夜便宿在书房。”

听出他声音里的冷淡,那姑娘唇角的笑靥微微一凝。

她愣愣地望着他。

直到他踩上青石板路,消失在路的尽头,她仍立在树影里不动弹。

“回去。”他得回去,“顾长晋,回去。”

书房里,榻上的男人蓦地出声,旋即睁开了眼。

顾长晋从榻上坐起,瞥了眼更漏,还不到亥时,他隻睡了两刻钟。他手抵着额,想起方才的梦,心密密麻麻的一阵疼。

缓过那阵疼痛后,男人抬眸四顾,这屋子黑黝黝一片,没有灯火,也没有她。

……

鸣鹿院。

容舒抱着个月儿枕,趿着一双夹棉蝴蝶鞋来到东院,叩了叩门。

“阿娘。”

沈氏还在生着气,可天冷,委实舍不得自家闺女在外头挨冻,隻好没好气道:“快进来。”

容舒笑眯眯地进来,沈氏瞧着她花儿一样的笑脸,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下晌她便是这般笑吟吟地抱着束野杏花回来,说有事要同她道。

那会沈氏见她那白生生的小脸满是喜色,可喜色里又藏着点儿忐忑,心念一转,下意识便看向她的小腹。

她与允直成亲也快七个月了,若是有了也不稀奇。

沈氏想当然地以为她有喜了,心里头好一阵喜悦。

没曾想这姑娘一张嘴便是:“阿娘,我同顾长晋已经和离了。”

说着便拿出封和离书,献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