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呢?
“蹭”的一下,司徒朝暮的脸颊就红透了,心慌意乱,面部沸腾,耳根灼热,舌头都开始打结了:“你、你你这、这孩子,别别别乱喊啊!”
还、还有啊,这天上的太阳怎么越来越毒了?
全球气候变暖也太严重了吧,才清明节而已,温度都高成这样了?晒得人眼前发晕,呼吸艰难,额头冒汗!
好在顾晚风在这时开了口,声色一如以往的清清冷冷,如滚烫烈日下的一阵凉爽的风:“毛三,吕四,去端盘子,准备开饭。”
“好嘞!”
异口同声地喊完这俩字之后,俩小孩就跑走了。
司徒朝暮终于舒了口气,但心跳却还是砰砰砰地快,耳根子又热又红,呼进鼻子里面的空气都成了粘稠的,像是被扔进油锅里炸了一遍似的。
而且,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儿什么好了,内心纠结,进退两难:是留下吃饭呢?还是继续走人呢?继续留下来吃饭的话,多没面子呀,但要是直接走人的话,多不合适呀?人家那俩小孩儿都那么热情洋溢地跟她打招呼了,她得多残忍才能直接甩脸子走人?
更何况吧,来都来了……
裴星铭是个有眼色的人,没再说一句话,直接进了屋。
整洁宽敞的乡间小院中仅剩下了司徒朝暮和顾晚风两人。
司徒朝暮背对着顾晚风而站,低垂着眼睛,脸颊红红,纤瘦的身体一动不动,内心却乱糟糟的,红润的樱桃小嘴都抿成一条线了。
顾晚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固心神之后,朝着她走了过去,声色清和地说:“走吧,进屋吃饭。”
司徒朝暮犹豫了一会儿,才撩起了眼皮,抬眸看向了他,却一言不发。
她专注而认真地观察着他清俊的眉宇。
依然是一副清冷淡漠的神色,如同她记忆中的一般,干净清澈的仿若林间山风,不染世俗尘埃。
但比之八年前来说,他隐忍在眼底之下的那股不甘和戾气不见了。他变得平和了,不再恨也不再怨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终于寻得了一种泰然自若的方式,与自己的命运和平共处了?
但这恰巧也说明了,他这八年来的经历,一定没那么简单轻松。
司徒朝暮忍不住开了口:“你这几年,都去哪里了?”
顾晚风没有犹豫,如实告知:“去过很多地方,见到了人外人,看到了山外山。”
也终于寻求到了他曾梦寐以求的随遇而安,终于学会了掌控本心。
司徒朝暮的眼眶却又红了,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心酸,用力吸了吸鼻子之后,才得以再度发问:“那你、现在还锻刀么?”
顾晚风点头,坦然而认真:“当然,我是刀匠。”
他接受了顾家刀刀主的身份。
接受了那把刀。
司徒朝暮却又十分关切地询问了一句:“那你现在开心么?”
顾晚风的嗓音轻柔而坚定:“甘之如饴。”
既为手艺的传承,也为家族的使命,更为自己心中的那份坚守。
如叶坠林间,人活一世,后无悔路,前无定数,不如既来则安。
如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司徒朝暮终于不再为此如鲠在喉了——八年的时间,他也终于锻好了自己的心。
他终于可以活得逍遥自在了。
叹息着舒了口气之后,司徒朝暮发自内心地说了句:“只要你开心就好。”
但比起自己,顾晚风还是更在意她这八年来过得是否安好:“那你呢?开心么?”
司徒朝暮认真思考了一番,如实告知:“我也没理由不开心呀,父母健在,身体健康,有好友和一份收入尚可的稳定工作,可以了。”
绝对算得上是一种挑不出来任何毛病的幸福人生了。
顾晚风舒了口气,却又抿起了薄唇,犹豫少顷,还是没忍住问了声:“那、阿临呢?阿临好么?”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她这八年间都在给宋熙临当秘书。
大概是裴星铭那个大嘴巴说的。
但司徒朝暮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晚风这个问题。
身为哥哥,他所期待的肯定是弟弟幸福安康、万事顺遂、自由自在,但宋熙临并不是。
身为豪门继承人,宋熙临做任何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甚至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够自己做主。
可还是宋熙临好像也没有很抵触这种人生,他兢兢业业,克己复礼,隐忍理性,手段强硬,是为那个圈子里面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
所以,司徒朝暮无法定义宋熙临过得好不好。
而且宋熙临过得好不好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打工人只有贱得皮痒才会关心资本家!
司徒朝暮没好气地回了句:“就他那种万恶的资本家,再怎么艰苦也比我们这种小市民过得好。”
顾晚风:“……”
不消多想,阿临这些年一定没少得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