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的要到他的耐心极限了……果然,找助理还是有经验的好,不然还要亲自动手一步一步地去教。
宋熙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地保持心平气和,徐徐告知:“身为助理,你需要时刻关注着自己的邮箱,查看是否有新的工作任务。”
司徒朝暮一愣,赶紧打开了电脑,打开邮箱一看,又是一堆需要她去牢记在心的信息资料,还有一些需要她去归纳总结的文档表格。
简直比上学还累!
还是那句话,钱难挣,屎难吃。
司徒朝暮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地保持对领导的尊敬和爱戴:“好的,宋总,我知道了,马上就开始工作。”
宋熙临没有再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什么态度嘛!
司徒朝暮先拿枕头当作宋熙临的脑袋捶了好几拳之后才能继续保持和颜悦色的嘴脸去面对门外的那两位外形管理师。
十五分钟不到,那位手拎黑色小皮箱的漂亮姐姐就为她做好了身材测量,告辞离去。剩下那位漂亮姐姐打开了她的棕色小皮箱,开始为司徒朝暮设计最合适她脸型的妆容和发型。
被当作洋娃娃精心打扮的同时,司徒朝暮还要分出心思去工作。
而工作,永远是令人悲伤的,就连被那位漂亮姐姐赞口不绝地夸奖她骨相好、皮肤白、发量多,都无法在司徒朝暮心中激起任何开心的波澜,因为老板给她发来的那些资料,她根本整理不完。
另外一位小姐姐效率也很高,一个半小时不到就回来了,不过没再拎着那个小黑皮箱,而是拉了一个超大号的棕色皮箱回来,打开之后,里面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地叠满了各式各样的高端奢侈品牌女士成衣。
接下来,司徒朝暮就开始换衣服,每一件衣服都很合体,但每一件衣服的去留都不能由她自己做主。
她们去了隔壁的那间总统套,每换一件衣服,都要经宋熙临审阅一番。
换了七八套衣服之后,宋熙临终于对着一件设计简洁大气的白色连衣裙点了头,却也没有给出很高的赞美,只是简单地说了声:“还行。”
还行就是可以留下的意思。
在这一刻,司徒朝暮无比强烈地感觉自己真是像极了一个供人摆布的木偶,弄什么样的发型,化什么样的妆,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不由自己做主,而是由主人做主。主人要求她漂漂亮亮、优雅大方,她就必须漂漂亮亮、优雅大方,不然会丢主人的脸。
与此同时,司徒朝暮也无比强烈地共情了当年的顾与堤——她仅仅是一个秘书而已,就被这样的严格要求了,豪门儿媳的日子岂不是更加窒息?
怪不得顾与堤当年说什么都要和宋青山离婚,不然她早就郁郁而终了。
当下是司徒朝暮第一次认可顾与堤当年的选择,在她往后多年的职业生涯中,跟随着宋熙临走遍上流社会的名利场,结识了一位又一位身居高位之人,见识了一座又一座豪门世家之后,这种认可更是与日俱增了起来……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他是顾晚风,独树一帜的顾晚风。◎
给司徒朝暮完成了妆造之后, 那两位形象管理师就离开了。宋熙临又简单地考核了司徒朝暮几个问题,司徒朝暮一一流畅作答,顺利完成了考核,宋熙临这才放心地带着她去出席宴席。
在d市的前一周都是相安无事地度过的, 完全没有司徒朝暮想象中的勾心斗角和波诡云谲。宋熙临只是简单地考察工作, 跟随高管学习管理经验, 了解当地酒店行情,并没有对那些老臣们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那些老臣们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挑衅“太子爷”, 每天都在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哄着他,连带着对她这个秘书都是客客气气的。这日子简直不要太顺畅。
直到新一周来临,宋熙临才动身启程去嘎隆县, 却没对那些老臣们如实相告, 只是说这几天在酒店待得有点儿闷, 想自己出去玩一玩转一转。自然有高管提出要给他安排向导和车辆, 然而却被宋熙临拒绝了,拒绝的理由还挺搞笑:“有司徒陪我就行, 她没来过d市,我想带她去转转。”又严肃叮嘱,“对了,不要告诉我爸。”
那些高管们瞬间意会, 没再多言,只是不放心地叮嘱:“那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然我们这、不好跟宋总交代。”
宋熙临:“放心, 司徒会照顾好我的。”
直至第二天清晨六点,前往嘎隆县的大巴发车之后, 司徒朝暮才将自己心中的不满表达出来:“你干嘛要拿我当挡箭牌?他们肯定该以为你这几天带着我纸醉金迷花天酒地去了, 等咱们回来之后他们还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 觉得我不是个正经人!”
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没办法像父亲隐瞒自己的行程……宋熙临歉然道:“对不起,等回来之后,我一定会亲自向所有人都解释清楚。”
司徒朝暮没说话,拧着眉头抱着胳膊,气鼓鼓地盯向窗外。
天色也才刚蒙蒙亮而已。
宋熙临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内心是愧疚的,却也有些无奈和想笑——世界上可能只有他这么一位老板是天天看着秘书的脸色行事的。
雾蒙蒙的景色在不断倒退着,大巴车开出好远之后,司徒朝暮才逐渐消气了,又重新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和宋熙临之间是上下级关系,终于回头看向了他,狐疑地问了句:“你之前不是说你来d市的任务是接管酒店么?这都好几天了,怎么不见你跟那帮高管夺权呀?”
宋熙临语气平静地反问:“初来乍到,就心比天高地剑指老臣,不莽撞么?”
司徒朝暮无话可说,也无法判断宋熙临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据她这些天和他相处的经验来说,他嘴里的话,永远都是真假参半的,而且他们这群混迹名利场中的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开门见山和平铺直叙,特别爱搞虚与委蛇那一套,说话弯弯绕绕,一句话里面能有好几个意思,听起来简直比听文言文还困难。
司徒朝暮懒得再问那么多,然后好心提醒了宋熙临一句:“这大巴车至少要开十五个小时,而且大半程都是曲曲绕绕的盘山路,海拔也会越来越高,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宋熙临轻轻点头:“嗯。”又温声说了句,“多谢关心。”
司徒朝暮不屑地“嘁”了一声:“你少惺惺作态了,我早就把你的邪恶本质看透了!”
宋熙临:“……”这哪是秘书,这分明是活祖宗。
然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还是狠狠地打了司徒朝暮的脸。
事实证明,她看待事物的角度还是太狭太窄,只看透了宋熙临邪恶的本质,却没看透他虚弱的本质,虽然她也曾听宋熙临说过他和他哥哥是一弱一强双生子的事情。
正因为哥哥的身体强健、极少生病,所以才会被母亲选择为顾家刀的传承人,也正因为弟弟自幼体弱多病,需要大量的金钱去续命,所以才会被富豪父亲带去东辅抚养。
司徒朝暮见识过哥哥的强,却从没见识过弟弟的弱。
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了。
也是真没想到,他能那么弱!
伴随着路途的深入,一座座巍峨耸立的大山逐渐浮现在了全车人的眼前,碧蓝色的天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地面的海拔也就越来越高。
海拔升至两千多的时候,宋熙临还没什么异样,只是有点晕车,所以就将后脑抵在了座椅上,双眼紧闭,凝神小憩。
直至手表上的海拔显示器跳进了三千的范围内,他身体上的难受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体现在了面色上,眉头越皱越紧,脸颊逐渐泛起了异样的潮红,各项高原反应接踵而至,开始呼吸不顺畅,开始耳鸣耳聋,开始剧烈的头晕头疼,开始咳嗽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