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江山羡慕得人都快酸了,“打住打住,不就是给你立了一块碑吗?回头要给我立三块五块的呢!你嘚瑟个什么劲儿?咱先去看看学术委员会给我们做的远景规划图到底是什么样的,然后我也去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平台上转转,说不定老杜我今天就也立上碑了。”
卢中山看了一眼四周,眼见着自己原本排在队伍的最前面,同杜江山边走边聊了没几句,就已经被十几个学生超了过去,也慌了:
“行,回头我给你领路,我教你怎么用那个平台。那平台技术太先进了,还挺难用的,感觉给我们二十年也发展不出那平台来。真不知道山河大学是什么人搞出来的……想不通。”
卢中山和杜江山二人快步走进机械系的门厅,凑到附近的机械装备系愿景规划图前看。
学生们一边看一边兴奋得讨论,他们只是觉得这幅远景规划图上提到的东西很新奇,一听就很厉害,要说哪里很厉害,他们也说不上来。
可卢中山和杜江山的水平摆在那儿,视野摆在那儿,对专业的前瞻性还是有的。
两位老教授越是仔细看,神色就越是凝重。
“老杜,你怎么看?”卢中山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蹦出心口了。
杜江山已经开始摸自己口袋里的保心药了,“太往后的技术规划,我有些看不懂,但开始这些……我是能看懂的,技术难度很大,但规划的路线,完全合理。”
“这得怎样高瞻远瞩的人,才能规划出这么完整详细、这么逻辑性强的专业布局?老卢你看,你一直觉得自己研究很厉害很厉害,可是放到这专业远景图上,只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面的路还长得很。”
卢中山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他撇了撇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消遣我?我做的东西不行,但也迈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你呢?你还只知道过嘴瘾呢!我在大西北做出来的东西都立碑了,你天天守着你的学校和实验室,不知道干什么?怎么,老杜,你该不会是天天给你的设备抹机油吧!”
两位老教授一边拌嘴一边互相埋汰,却步调十分统一地看完了机械装备系和机械材料系的远景规划图,然后卢中山又带着杜江山去了机械系地下三层的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室,手把手教杜江山学会了仿真平台的操作方法。
杜江山把卢中山往凳子上一按,干劲十足地说,“老卢,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回去一趟,立马把我的资料带过来,然后咱今晚就验证,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给我也立一块碑了!”
卢中山一脸戏谑,“只立一块怎么行?杜教授这么厉害,怎么不得立个十块八块的?”
嘴上虽然在说风凉话,动作却很实诚地在地下三层的操作室里等着杜江山去取资料。
等杜江山把资料取回来后,卢中山还帮着杜江山把仿真模拟实验的数据都挨个儿输进去,交叉检验了三遍,确认实验条件和实验参数都没有设置错误,这才把位置让了出来,交给杜江山。
卢中山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老杜,按吧,按下这个按钮,等上一两分钟,就知道结果了。”
杜江山心里却生出了一点的怯意,手心里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蓄满了汗液。
“老卢,你说,我会成功么?这要是按了,没成功,我是不是会特别丢人……会不会给造成什么损失?”
急性子的卢中山抓起杜江山的手来,一把按在按钮上,亲眼看着进度条跑起来后,他才说,“有什么好丢人的?你是学者,又不是神仙,更不是圣人,犯错误不是很正常的事?谁能生而知之?”
“再说了,就你和我两个人知道这事儿,最多添一个云校长知道,你觉得是我会笑你,还是云校长会笑你?至于造成损失,更是无稽之谈。”
“云校长说了,模拟费用都从学校账户里出,学校是大力支持我们做研究的,这回要是验证出错误,那回头认真修改就是了,只要做出成果来,我觉得云校长是不会嫌弃我们耗费资产的!”
默默关注着这一切的许枝云心里为自己辩解,“不,我还是会嫌弃的,每做一次实验就花我五块钱的经费,我虽然支持你们做研究,但也得心疼心疼五块钱啊……”
好多人啊~
◎不是吧,又来!◎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节省的, 大家都讲计划经济,没有人会觉得铺张浪费是个好习惯。
尤其是科研人员,虽然生活还算体面,社会地位也不错, 可实则国库里的钱都不多, 科研上多花一分钱,往民生上投入的钱就少一分, 大家做科研都紧巴巴的, 能压缩预算就压缩预算,生怕自己这一次花得超标了, 下次就再也从国库里申请不到经费了。
杜江山教授从乌工大分出来后,去齐齐哈尔的乌工大分校坐了好多年的冷板凳, 科研经费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又怎么舍得浪费山河大学的科研经费?
他怕自己万一浪费了山河大学的科研经费却没能做出成果来,万一回头被山河大学给辞退了, 那可怎么办?
不管是进山河大学工作还是学习,都是寻常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杜江山教授看着那密密麻麻全是错误的提示报告,脸上多少都有些不好看, 他自嘲说,“看来我还是高看自己的水平了,本以为已经推导得天衣无缝了,结果一看, 全是漏洞。”
卢中山瞅了几眼杜江山手里的错误提示报告, 这次难得地没有给杜江山教授泼凉水,他还宽慰杜江山说, “找到错误是好事, 回去慢慢琢磨。失败是成功之母, 要是连错在哪儿都不知道,岂不是距离成功更遥远?”
“老杜,你别太丧气,我之前弄那个高压锻压的时候,也提示过错误,错了一大堆呢?”
杜江山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你也出过错?改了几次?”
“一次。”卢中山露齿笑。
杜江山心里立马就又拧巴了起来,他看到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上有历史记录,而且一共就两条历史记录,一条是他刚做的,一条是卢中山的,便点了一下卢中山的那条记录。
验证生物信息的摄像头直接瞄准了卢中山教授的脸,从上到下轻轻一扫,机械音从设备中传出,“人脸识别成功!”
杜江山看卢中山教授的错误提示报告,看着上面那只有一个细微瑕疵的报告,再看看他手里那错了一大堆的报告,气得不想说话,“老卢,咱俩都多少年的关系了,你还和我说假话?是怕我老杜受不了?在你眼里,我老杜就是这么一个经不住打击的人?”
卢中山讪笑,“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这不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山河大学机械系里发生的事情不亚于是一场惊涛骇浪,不只是教授们被打足了鸡血,学生们同样如此,他们在看了远景规划图之后,虽然只能看懂里面的只言片语,可瞬间就被点燃了科研探索的热情,纷纷去图书馆查找资料,主动学习。
其它系的人看得莫名其妙。
石油系和采矿系的学生平时都挺爱来图书馆学习,因为这两个专业实在是太考验学生的知识涉猎面了,懂得稍微多一点,在解决工程问题时,可能就会进步一大截。
如果只看书上讲的内容,那结果就是知识懂一点,但根本不会应用。
就和病人不会按照教科书上讲的内容来生病一样,石油和矿产资源也不会按照教科书上讲的内容来埋藏。
而且因为石油系与采矿系存在相通的地方,这两个系的学生大多都混熟了,这会儿突然看到图书馆里出现了大批量的陌生面孔,石油系和采矿系的人都挺懵的。
石油系的于巧巧最近心情挺美丽,她自打用了云朵霜之后,脸上的皮肤变得服帖了许多,被西北风吹出来的皴裂也看不见了,脸蛋上的那两坨高原红都变淡了许多。
于巧巧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晚上在采油厂食堂吃完饭下班,回家后早早洗漱,涂上云朵霜往床上一躺,就进山河大学去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