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迟颂按着手背拔了针的棉球,视线扫到走廊上的两人时,有短暂的怔愣,然后看向李夏明,声音很淡很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发个热而已,弄得兴师动众?”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司嘉。
司嘉抬头,眼眶泛着红,他又怔了下。
而后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来,“哭什么,还没死呢。”
顿两秒,他重新看向李夏明,“你跟她说什么了?”
李夏明立马摆手,嘴上说着没什么,同时见他这副样子也知道他是不会安分在医院住着了,撂下一句我去办出院手续,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一寸空间里只剩下司嘉和陈迟颂两个人。
陈迟颂眉眼间还带着高烧刚退的病态,居高临下地看她,“不走?”
司嘉起身,跟着他下楼,到五楼的时候他拐去陈轶平的病房看了眼,葛虹在陪,知道他身体不舒服,就赶他回去休息。
陈迟颂那辆车从下午就停在医院楼底,李夏明闻讯是开了自己的车过来的,他一瞧这形势,想让司嘉送陈迟颂回去。
但司嘉还没出声,陈迟颂就先截了她的话头,对李夏明说:“行了,人是你喊来的,你负责把她送回去,我自己能开回去。”
李夏明皱眉,“你生着病开个屁车啊?”
陈迟颂睨他一眼。
司嘉在这时淡声开口:“我送你回家。”
陈迟颂把目光挪回她脸上。
霓虹
◎“他说你还爱我。”◎
他没再说话, 司嘉知道他妥协了。
李夏明见状朝她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然后被一通电话叫走。
是了,上午陈迟颂说过今晚他爸落地。
夜风从两人之间穿过, 陈迟颂身上那件黑t被吹得空落落, 掐出劲瘦的腰身, 他一言不发地把车钥匙扔进她怀里,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司嘉深吸一口气,也开门上车。
在她研究中控台的时候, 陈迟颂把手机丢了过来, 上面是输好的导航,但目的地不是天隽墅。
而是市中心的一套高档公寓楼。
司嘉扭头看他。
陈迟颂仰头靠着椅背, 经年淬炼, 下颌弧线更流畅,眼睛微阖着, 睫毛很长,投下的阴影却怎么也遮不住眼睑的乌青, 又像是能察觉到她的视线,哑声问了句:“走不走?”
喉结跟着他的话而滚动,这副样子,有种落拓的性感。
一路她开得平稳, 车里还是静,两人都没开口说一句话,沉默好像成了他们之间的常态, 司嘉看着面前在黑夜里延伸的道路, 灯火通明, 却一眼望不到头。
也是到这一刻, 她才意识到, 陈迟颂对她的感情,比她以为的还要深。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陈迟颂家楼下。
陈迟颂的呼吸平缓,他又睡着了。
他看上去真的很累。
司嘉没有叫醒他,把导航关掉后,车里唯一的光源也随之熄灭,远处的路灯照不过来,视野昏得一塌糊涂,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就像八年前,她临走的那一晚,也曾这样细细地看过他,描摹着他的眉眼,仿佛要刻入骨血,这辈子都忘不掉才好。
直到陈迟颂的眼皮动了动,掀开。
司嘉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张,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仍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扎扎实实地撞在一块儿,他捻了捻眉心,坐起来问她看什么。
“看你。”回得也直白。
陈迟颂闻言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那点困意消散,又问她怎么还不走。
司嘉朝挡风玻璃外抬了抬下巴,“不是说送你回家么。”
这才哪儿到哪儿。
陈迟颂听懂了,两秒没说话,而后意味深长地笑,“你确定?”
司嘉直接拔了钥匙下车。
她站在车前,抬手捋着被风吹起的长发,这么多年,她的头发剪短又留长,却始终没有染过,乌黑柔顺,衬得肤更白,也不追求花里胡哨的漂亮,没做美甲,没带饰品,整个人看着很空。
陈迟颂朝她走,一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楼上带,掌心很热,力道不小,弄得司嘉有点疼,却挣不开。
电梯很快停在顶层。
一直到进门,陈迟颂还是没放开她,灯也没开,司嘉终于忍无可忍,她叫他松手,“我自己会走路。”
陈迟颂置若罔闻,把她按在门板上,男人滚烫的身躯贴着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装什么?”
每个字都带刺,司嘉透过周围惨淡的暗光看他,却没恼,只淡声提醒:“你还在生病。”
她就算想跟他上床,也不可能是今晚。
结果陈迟颂像是得了多大的趣,“生病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