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清的头枕在他胸膛上,能看得出她努力撑着眼皮,却越发撑不住了。
沈延心焦难耐,不停地在她耳边唤她,想帮她撑过去。
齐先生说过,她这个病若不能及时干预,只会越发严重,如今她见到这样一点血都会晕眩,往后可如何是好。
他再怎么护着她,也不可能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
总有他看不见够不到的时候……
夫君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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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清听见沈延唤她, 便在一片黑漫漫的迷雾中嗯嗯地应他。
“你看看我,母亲还等着呢,醒醒看看我……”
沈延觉得她这次与之前不同, 居然还能回应他。他觉得这也许是个希望,便不厌其烦地催促她。
语清觉得很累, 很想就在这迷雾中睡一会,可总有个声音催她起来,跟她说有件了不起的大事还等着她去做。那人似乎很是心焦, 就好像她若不醒, 他便要一直催下去。
她循着那个声音走过去,发现一只脚已经淌进了一条细细长长的血河里。
血腥味灌进鼻腔,让她五内一阵翻滚。她很想退回去, 却发现不远处有些光亮, 光亮里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人正坐在太师椅上, 这血河的尽头就在那人脚下。
她想看看那人怎么了,便耐着血气汹涌, 一步步淌过去。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 和煦地笑着招呼她过去。
语清越走越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那人高大笔挺, 胡须修剪得极规整, 一张方正的脸上浓眉舒展, 有双漆黑而温和的眸子, 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浮起些和缓的皱纹, 让语清觉得很是亲切。
好久没有这样清楚地看到他了……
语清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来。
“爹爹……” 她接连唤着那人,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女儿很想您……”
那人被她说得也流出泪来, 却仍是笑着的。
真是令人怀念的笑容。从她记事起,他待她从来都是这样温和慈爱的笑,她做得好的时候,他便这样笑着鼓励她,即便做得不好,他也会这样笑着说“你再试试。”
语清走到他近前,看着他胸上深深插入的那柄匕首。那血河的源头便在此了。
他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呢。
“爹爹,一定很痛吧?……女儿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她嘴角颤抖个不停,渐渐地已经说不清楚话。
父亲见她哭,蹙着双眉关切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语清走到他身前,拢住他宽厚的肩膀,把头枕在他的肩上。
泪水顺着眼角不住地淌下来,她抿着唇,呜呜地哭了许久。
直到觉出一只温热的大手帮他轻轻地拭去泪水。
她以为是父亲,睁开眼才发现她半躺在沈延的怀里。
她扶着他的肩膀坐起身来,直愣愣地瞧着他。
“我方才看到父亲了。”
两行清泪悄然淌下来。
沈延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贴了贴她的面颊。
“……岳父大人还好么?……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语清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眶红肿,“我已经好多年记不起他的样子了,即便是梦里,他也总是模模糊糊的,今日居然能看得清清楚楚,就好像他就在眼前一样……”
沈延抬手抚了抚她的发:”能见见面也好,他一定也是放心不下你的。”
语清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语清……” 他帮她擦干了泪水,“我觉得,你这晕血之症或许可治了。”
语清吸了吸气看向他。
“你以往每次快要昏倒的时候,眼前有没有岳父的影子?”
“……” 语清点点头,“好像是有的,只是还看不清,就睡过去了。”
沈延淡淡笑了笑:“那就对了。你从前并不晕血,按齐先生所说,这种后生出来的晕眩之症,大多是因为某件事情的刺激,你每次看到血,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件事,心底里想回避,所以你才会突然觉得晕眩。”
“那我今日怎么……” 怎么没有回避?
沈延不答,笑着抚了抚她湿润的脸颊。
他方才慌乱之下,就随口用给母亲请安的事催她,她或许还真是挺在意这事的,所以才非常努力地要醒过来。
语清见他不答,以为他定也是猜不透。
她看了看外面明亮的天色,才想起她原本是要去给婆婆请安的,她本就起得晚,方才这么一通折腾,又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