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总算是舒了口气。
如今日这般的事若是再有一次,他可受不了了。
他原还在犹豫要不要帮她再将胸前的薄纱解开些,但他又担心她醒来发现了会生他的气,便也没有再动她……
柳青的脑袋昏昏沉沉的,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动静,渐渐地终于有足够的力气撑开眼皮。
她似乎是躺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手边不远处是一扇小窗,前面靠另一面墙的位置有张架子床,头顶的梁上有些极为熟悉的瘢痕。
槅扇外传来二人交谈的声音,似乎是沈延在交代他的书吏什么事。
她突然意识到,此处应当是尚书值房的里间,她年幼的时候来过无数次的地方。
可她怎会躺在这里?
她记得腿上突然剧痛,之后她栽倒在地,看到妙悟胸前冒出的鲜血,眼前就成了一片黑暗。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但她已经想不起那人说过些什么。
那人莫不是沈延?
那他有没有发现……
她腾地一下撑起身子,将自己的衣裳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
她只觉得头上的网巾松了松,其它的没什么异样。小腿上添了一道伤,不过伤口已经凝了薄薄的血痂。
这伤想来是他为了救她,不得已而为之。
她发现手边有瓶药膏,这青瓷矮瓶的样子他颇为熟悉,看来是师兄来过了。若是师兄给她诊病的话,她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泄露。
她走到槅扇边,轻轻推开一个缝。
沈延一身鲜红,端端正正地坐在官帽椅上,落日的余晖下他高大的侧影映在墙壁上,显得清俊而沉稳。
那个在她耳畔说话的人是他吗?他那时究竟说了什么,她真的很想知道。
外间里,书吏似乎听到了动静,朝她这里望了一眼,她心头一颤,赶紧退开了些。
怎么突然有种被他金屋藏娇的感觉。
其实他把她放到这来,也不算太奇怪。自从他怀疑她的身份,似乎一直待她都很不同。
不过她还是不想在此久留。毕竟身份有别,她在此处休息,难免被同僚说闲话。
她重新坐回榻上,静静等着那书吏出去。
片刻之后,外面安静了下来。
她正想着是不是书吏离开了,槅扇便已打开,沈延走了进来。
“大人,” 她忙站起身来,给他行礼,“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沈延刚进来的时候嘴角似乎还挂着笑,但一见她这般行礼道谢,一下子拉平了嘴角。
“齐颖之说, 你晕倒是饥饿所致,在山上一直没吃过东西吧?”
“嗯,是。”
柳青明明见他不太高兴,还以为他要说旁的什么, 没料到他会先说这个。
沈延叹了口气, 转身出了里间。
柳青突然想到他可能是去让人从膳堂拿些吃的来, 忙起身追出去。
“大人不必麻烦”
然而听声音, 沈延已经在值房外交代给了书吏。
他听见她的声音转回身来。暖红的晚霞照人眼, 让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在门外停顿了片刻, 目光似乎是定在了她身上,她隐隐觉得他是愈加不高兴了。
膳堂下午是不开火的,然而也只片刻的功夫,书吏便送来了一碗白米粥。
想来是他事先就吩咐好的。
柳青觉得受到了特别的照顾, 麻烦了衙门的人, 有些赧然, 便疾步走过去,将碗接到手里,又向那书吏道谢。
沈延从外间拉来一张小几给她放碗:“快坐下喝吧。”
“多谢大人。”柳青忙放下碗向他行礼。
沈延见她如此,揉了揉眉心,似乎很不想跟她说话。
柳青无暇再琢磨他的情绪,她是真的饿了, 从昨日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 胃都有些痛了。
那米粥不冷不热, 温温的正对口。她握了汤匙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
她喝得急了,就喝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沈延肯定听到了。
她偷偷暼了他一眼。他的下颌好像不像方才那么紧绷了, 唇角还微微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