槅扇一开,屋子里亮堂了不少。柳青微眯了眼睛看进来的人,那打更的和几个衙差都在,唯独不见那二品官。
这位爷原还是一副时刻准备冲上来的样子?眼下人呢?
失踪
柳青心里奇怪,却暂时顾不上找他,而是先唤衙差将地上的人绑了,扔他的袍子给他遮体,又让他们派两个人去楼下守着,防着院里的人溜出去,再将相关人等集中到天井,清点人数。
“大人放心,这种差事小的们熟门熟路,方才楼下已经留了人,小的这就让他们照办。”
柳青点点头,她一早已经让来福在外面看着了,即便真有漏网之鱼,来福也可以一路跟踪过去。
衙差办完差事,片刻的功夫就回来了,问柳青他们家大人在何处。
“就在楼下那个诊堂里啊,你们没见到?”
几人互相看了看:“没啊,小的们上下几趟都没看见。”
柳青一皱眉,那厮是个横冲直撞的做派,莫不是他等不及,自己去探察什么了。
“这院子不大,你们留下一个,其余都去各处找找,请你家大人过来。”
几个衙差应诺出去找人,不大会的功夫,就都回来了。
“大人,我们各屋都找了一遍,连茅厕都找了,就是找不到我家大人。”
这也太诡异了,就这么大一个小院,一个大活人居然丢了。柳青想了想,走到过道里往下望了望。
天井里站着四五个丫鬟,两个穿短打的杂役,那个何道姑却不见踪影。
何道姑先前扔下她之后一定是先下楼回诊堂和那二品官说上两句,她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如今两个人同时不见了,柳青有个极为不好的预感。
那个何道姑,打扮得像个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却总让她想到传闻中的“泰山姑子”。
“这院子里有没有密室之类的地方?” 她回屋去问那五花大绑的男人。
衙差们大概也恨采花贼,给他手脚绑了杀猪扣之后还狠狠踹了几脚,之后也没让他坐起来,而是将他肚皮朝下扔在那,以至于他抬头看人、答话,都跟条肉虫子似的,一拱一拱的。
“姑奶奶奶奶大人饶命!” 他这一张嘴,结结巴巴,也不知道叫柳青什么好,看着明明是个女的,怎么个个都唤她大人,“小人小人今日才来第二回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什么密室啊。”
柳青看了看他,这人满脸的鼻涕眼泪,亮晶晶、黏糊糊,盖住下半身的袍子还湿了一大片。猥琐又胆怯,真是蛆一样的人。
她抓此人之前,还觉得此人没准就是匪首,但听他这话,再看他一番表现,虽然龌龊,却实在不像个能主事的。
“那此处是谁说了算?”
“姑奶奶大人,好像是是那姓何的道姑,小人看这的人都听她的。小人每回来,都是把银子给她,每回也都是她告诉小的,今日的今日的怎么样。”
什么今日的怎么样,柳青听得一把火烧到脑瓜顶,招了招手让衙差过去啪啪给了几个大嘴巴。
衙差抡圆了胳膊好一通揍,柳青怕他把人打坏了,赶紧又喊停。
“先别管他了,” 她方才也是羞愤难当,一时没忍住,“留个人在这看着,其余人再分头去找,就这么七八个房间,每间都仔细地找,墙上、柜子后面都好好摸摸,看看有没什么机关、暗室之类的我怕你家大人不妙。”
几个衙差脸色骤变,忙四散到各处去找,柳青自己也出了屋子。
有个领头的跟上她:“大人,是怎么个不妙法?我家大人要是出点事,小的都没法跟府尹大人交代啊。”
柳青边走边问:“我一直就想问,你家大人究竟何许人也,是什么官职?”
他那一副傲视众生的样子,连本朝的几位尚书都不放在眼里,在朝廷里得是何等超然的地位。可她竟从来不知有这号人物。
“小的也不知,” 那衙差压低了声音,“这位大人前几日才到我们衙门,府尹大人对他毕恭毕敬的,连咳嗽喘气都小心地很,还让我们见到这位大人都要小心伺候着,不许惹他不高兴。有个不懂事的问府尹大人这位大人姓什么、怎么称呼,还被府尹大人骂了一顿,说‘大人的姓也是你问的,掌嘴!’”
柳青脚下突然一顿,这身份贵重到连姓都不能问,全天下还有几人
她原以为是哪个眼高于顶的朝廷新贵,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快!快按我说的去找。”
柳青也着了慌,此人要有个三长两短,她怕是也甭想苟活了。
这位大爷可真是,逼她三日破案还不够,现在还消失在贼窝里,真是不害死她不算完。
喵——一个黑影蹿到廊下的扶手上。
“你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黑猫两只黄荧荧的眼睛闪着幽光。
柳青脚步一滞,挥手让衙差自己先去找。她方才着急上火,忘了还有这位在。
“绝对不会忘,” 她轻轻地喵了几声回应黑猫,“既然来了,不如再帮我个忙?我们丢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的整日在此地,你肯定见过。能不能帮我们找找?”
黑猫柔柔道:“可以,那女人的味道我知道,不过鱼要加三条。”
“不用吧,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方才那种情况才三条,现在也就加一条吧。”
一日四条鲜鱼,连供十日,她一个半月的俸禄就这么喂猫了。
“随便你吧,不用我我就走了,等着你送鱼来。” 黑猫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哎,好好好。” 柳青两步追上去。
个个都是大爷。
黑猫贴着门缝,边走边嗅,终于停在楼下一个房间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