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盛凌薇的头稍稍低下去,神情克制得很平稳,只有长睫毛在眼下浓淡不均地发起微动:
“有什么必要?你不是早就放弃了。”
叶恩弥只觉得内心的苦涩要翻沸起来,把眼睛和嘴唇里蕴着的惯性笑意都烫破:“谁说的,薇薇?谁说我放弃过。”
“在伦敦的时候,你不是送过珠宝给我?说什么这是新婚礼物,又祝我百年好合。”盛凌薇松开了浅浅抿起的唇片,朝他露出一抹讥笑,“忘了说,谢谢。”
一句“谢谢”,嘴唇一合一张,这两个字眼便从她口中刺出来,明明是轻缓的语气,碰到耳朵的时候却尖锐得不像话,几乎要将他狠狠凿穿。
叶恩弥到底没忍住,眼色由明到黯,瞬间熄灭了。
叶恩弥曾经觉得自己永远是个有主意有办法的人,直到他被迫离开她,一次一次挣扎着试图回去,换来的却是伦敦酒店里那个夜晚,她对他说的那句,听到了吗叶恩弥,我不要你了。
现在重新站到她面前,面对她的漠视和诘问,他依然无法顺利给出反应,好像所有用惯了的措辞字句都在这时背穷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盛凌薇说。
叶恩弥只得点头说好。见她未加思索便很快转过身,路过他旁边,气味如同一阵洁净无嗅的风,叶恩弥脚下不自觉追了几步,似要赶上风的尾巴,口中喃喃说:“薇薇……”
盛凌薇只留给他一句:“再见,叶恩弥。你不要过来了,我跟恩知哥的仪式,不希望你出现。”
脚步由她一句话猛地刹停,叶恩弥被锁在原地,默视着她的背影渐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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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于身份,叶澜出国手续繁琐复杂,找沈恩知所在的部门挂了个由头,才加急办妥。仪式开始的前一刻,她终于赶到酒店,出示了邀请函,得到放行。
她沿着长廊往里走,眼膜浮着疲惫的丝红,手脚也有点颤颠。
手包不一小心掉在脚边,有路过的人帮她拾起来。
这人很高,身量压过光线,叶澜抬头正想道谢,旋即一眼认出:“小弥……”声带发了怔,嗓音因而显得涩然。
叶恩弥一手插在裤袋,面无表情与她对望:“妈。”
空气静得像空气,其间酝酿着无声的情绪,像是灯下细琐翻沸的粉尘。
叶澜一时张口无言,半晌才问:“你怎么来了?是薇薇她……”
他生硬地打断:“薇薇没请,是我自己来的,您可以放心了。”
叶澜早先演话剧,是出了名的巧舌如簧。只是近些日子以来心力交瘁,再加上重逢叶恩弥受的冲击太过,舌头开始在嘴里摔跤:“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小弥。”
他并不买账,绞起薄长锋利一对眉:“还能是什么意思?妈,您比谁都清楚,现在站在恩知那个位置的,本来应该是我。”
“我会告诉薇薇。”
“……什么?”
叶澜尽量维持平静的姿态:“我知道你骄傲,也有顾虑,不方便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她……”
“这么多年过去,何必呢。”
他接了腔,声音是漂浮着的,掂不出重量来,像团经久不散的气雾。
低头一笑,说不上什么情绪,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越拢越紧,直到指节传来麻木的痛感。
叶恩弥习惯疼痛。这些年他一直在靠疼痛保持清醒,说服自己不能被击溃。
“我成为世界冠军的时候回去找她,你们不同意。我拿了全满贯又回去一次,你们要我用国家级别的荣誉说话。我知道薇薇的性子,得不到她家里的认可,她就算一时冲动和我在一起,也会痛苦也会想家。还有几个月,还有几个月我就能披上国旗了,她如果还想要我,我就有资格再争一争,她要是过得开心,我也不会再去打扰她……您也不应该在她最幸福的时候打扰她。”
“她妈妈不剩多少日子了。”叶澜说。
见叶恩弥立时怔住,她无法抑止地叹息着,“我总是去看热娜,我们说了很多话。小弥,当初的事……是长荣和你爸的错,我替他们向你赔个不是,还有恩知……”
“你们更该去跟薇薇道歉。”
叶恩弥忽然意识到什么,黑眸向上抬,迎光猛地一缩,“——恩知?”
【??作者有话说】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零点时间段更新。
订婚仪式在原本大纲里是结婚典礼,为了过审改了。
下章就是引子里的情节了,我怎么写得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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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中
◎杀死他的青春◎
“恩知?”他白皙脸孔上浮现茫然的神色, “关他什么事。”
紧接着,他看到叶澜眼周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