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横了贺思承一眼,嘴唇上施加些许力道,抿成一条刀切的直线:“你见到的,应该是我哥哥。”
贺思承双目微瞪,诧异不已:“啊?以前怎么没听说。”
他混进这个圈层,到底晚了太久,错过许多辛辣秘闻。
“他已经和沈家没有关系了。”
沈恩知说。
所有的争夺,他都赢得彻底。
--
盛凌薇缓过一点精神,在工作室泡了好几天。这次欧洲的时装周之行,团队出了不少物料,准备和新谈的合作一起投放宣传。
偶尔实在困倦了,到写字楼底商买杯咖啡。十月中的北京,空气转冷,风也不如以往钝了。
盛凌薇捧住咖啡的隔热垫,在金融街周围闲逛。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月坛附近。
她记得当初和沈恩知的第一夜,就发生在旁边的老家属楼。
他住的旧房里空气闷黏,两人从客厅到卧室,持续一整夜的黏腻缠绵。到最后许多气味胶在一块,闻起来就像湿咸的盐堆。
屋子不新,顶灯也是泛了旧的昏倦,经过许多层烟和影的隔膜,不真切地投下被搓碎的光线。
她腰酸腿软,肺叶之间急捯着气,仰头看到天花板那一圆灯点,温黄模糊地亮在视线里,以为是一轮最好的月亮。
腹间狠狠一坠,她下意识喊了声他的名字,进而发觉自己的声音莫名有些绵黏,就像屋里的空气。
而沈恩知就在她身后,似乎不知疲倦,掌心扶着她细窄的腰侧……
如今想来,不能说不是好滋味。
她打了通电话过去。
“怎么了,薇薇。”
沈恩知叫她的名字,音量不低也不高,语气像是慢慢蒸散的温水,舒和宜润。
“还记不记得你在社科院实习的时候住的房子?”
他有些意外,仍然回答:
“嗯,记得。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事,就是在那里发生的。”
沈恩知还记得那天清晨,她就挤在身边安睡。他一只手臂搂着她,头也倾垂在她发顶,平稳的呼吸落下来,起先温热如同手指抚触,到后来滚烫滚烫。
嗅着她发间凛香的气味,沈恩知在心里默默地想。
他是她的了。
“你那时候,是第一次吧。”盛凌薇问。
他一时产生自我怀疑:“薇薇不舒服么?”
“……记不清了。”
“那么等订完婚,我们一起复习一下。”他用心地说。
盛凌薇扑哧笑了。
“你怎么也这样啊。净想这种事……”
——“也”。
她又自然而然用上了这个字眼,昭示着他们的命运之中,横亘了另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而沈恩知一如既往,只能欺骗自己,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盛凌薇关掉手机,摸了下脸,笑容还没淡去。
真的是在恋爱了么?
否则怎么才挂断电话,就又开始想念他。
自打讲话还在囫囵磕绊的年纪,她就与沈恩知相识了。
两人曾经一度亲密无间,连拥抱都像是贴在镜面上,触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他们曾是形骸之外没有血缘的亲兄妹,彼此熟悉到能背得出对方呼吸眨眼的频率,要想猜准对方脸上的表情,甚至无需睁开眼睛。
也许是因为过于亲密,沈恩知以往在她眼里,从不属于“友谊”的分区,却也不在择偶范围内。
也就从没有预料到,原来世上存在如此安全舒适的爱。
不像叶恩弥。
从前的很多个年头,她爱叶恩弥就像爱一支烟。他的形貌,神态,气息和语言,都如同一种强劲刺激的诱陷,是引她迷失坠落的成瘾性。
或许对他的执念,就像少烟时肺叶之间漫出的渴,只是体内的戒断反应。
生理上还在承受着戒烟后的麻痛,可是内心已经在向沈恩知偏倚。
--
两周后,盛凌薇到上海参加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