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正斜倚在屏风旁的书架前,一手插在口袋,另一手指尖从面前的一排书上掠过,在闲闲地挑书。
这幅样子,的确是像被散养的季家人。
林家茶庄的老宅,建在菩洛山脚下。
今天这局能来的大多是亲近的人,左右逃不过这几家的子弟。
尚灵端着水果走过来时,沈卿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季言礼。”尚灵眼神往背后几米远外的屏风旁示意了一下。
尚灵属裴家旁支一脉,早先屯于筠州,和沈卿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
沈卿笑了下,接过尚灵手里的果盘放在身侧的桌子上,从中挑了几枚长相姣好的葡萄。
此时沈卿刚剥好两枚葡萄,抬头往屏风那侧瞅了一眼。
季家长房的公子哥,摊的又是这幅皮囊,刚进来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大家或多或少都往那边瞟了几眼。
几个世家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他,小声议论了两句,脸有点红。
尚灵从架台上抽了擦手的湿帕子递给沈卿,“你们小时候不是见过?”
葡萄太酸,沈卿眯了下眼睛:“你也说了是小时候。”
“没见过两次,”沈卿用刚尚灵塞给自己的帕子擦手,“我一直都在筠州。”
尚灵想了想,点头。
十几岁时见过的人,想必那季家公子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了。
沈卿剥了葡萄又要去捡盘子里的李子。
刚熟不久的蜂糖李,林家果园的工人下午摘了送过来的。
尚灵脸上有一丝犹豫:“你真的打算”
“打算什么?”沈卿把李子塞到尚灵的嘴巴里,堵住她的嘴,转眼又扫了下角落里还在看季言礼的几个女孩子,“说了我只是想来交个朋友。”
那男人侧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翻着一本书。
也不知道只是单单这么坐着,怎么就吸引了那么多小姑娘。
沈卿目光收回,两指在果盘里扒来扒去,手指略有些嫌弃地从刚把自己酸到的葡萄上略过去。
尚灵捉住沈卿的手指,白了她一眼:“谈情说爱的朋友?”
尚灵语气里嗔怪的意味太明显,沈卿“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远处的长桌旁,一个人突然扬了手朝这侧打响指,问尚灵和沈卿要不要去玩牌。
问话的叫林洋,林家有名的纨绔,除了喝酒玩车,整天没点正事。
“我来看看。”沈卿语调娇俏,提着裙子要起身。
尚灵想要拉她,侧眼瞟到屏风前的季言礼,不知道想到什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但思来想去不放心,索性起身跟了上去。
沈卿几步走到桌前,抚了裙子坐下来。
一桌六七个人,除了林家的两个兄弟外,还有季裴两家的小辈。
沈卿突然侧头,压了声音问正在洗牌的林洋:“季家那哥哥不来吗?”
林洋闻言一愣:“谁?”
不怪林洋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季言礼平常不爱参加这些活动。
尚灵看了眼沈卿,笑着把话题引到自己这边:“季言礼,我父亲交代我问他点事。”
林洋这人没脑子又爱看热闹。
他跟季言礼关系算好的,此时把嘴上叼着的烟拿下来,扬声喊坐在屏风旁的人:“言哥来吗?”
沙发上的人抬了头。
林家老爷子嫌家里这些晚辈一代代传下来越来越没文化,早先时候把家里的珍藏一部分古书搬到了这茶庄。
沈卿眼神好,注意到摊在季言礼腿上的是半个小时前自己翻的那本。
很薄的册子,已经泛了黄,是李煜的诗。
男人清瘦的手拨在书页上,高挺的鼻骨上架着的无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有种冷淡的疏离感。
也奇怪,他明明是笑着的,你却觉得这笑斯文又淡漠。
季言礼低头再次翻动书页时,淡声问了句:“玩什么?”
见垂眸前的季言礼瞥自己手里的烟,林洋赶忙把烟掐了丢进脚边的垃圾桶,眯眼笑:“你先来,来了再说。”
沈卿看到两人的动作,侧头问尚灵:“他不吸烟?”
尚灵扫了眼身边,回道:“可能是在室内。”
说罢,尚灵又皱眉看沈卿:“季家这个,虽说没什么花边新闻,但总觉得不像安分的,你要不还是别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