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既然是熟悉的小孩,叶与欢挥了挥手,就当打招呼。
“叶老师这是打算去哪儿呢?”少男快步跟上,保持着均衡的步行速度。
叶与欢:“去后山。”
上个月她去某机关部门签署了土地转让协议,帮她办程序的工作人员本来以为是同名同姓的普通人,一看到她摘下口罩,眼睛一下就亮了,倒也记得自己还在工作状态,只敢捂着嘴小声地笑。
一直到叶与欢把办事流程走完出门的时候,那位柜台员工还念念不舍地看着她。
在最后拿到手的文件上,这一小片地被概括为“北岭地区”。
因为这座山的真正名字早已在时光中暗淡消失,如今山上也没有住户,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小破土堆,并没有多余的复杂手续。
也正是因为被人遗忘,上山的楼梯年久失修,两人宽的石板上有一层厚实的苔藓,两人只能一前一后,苏凌自动落后一步。
叶与欢走得十分小心。
上下山的道路只有三条,其中两个出入口都离家不远,顺理成章地被保镖们纳入监控的管理范围,再加上她还带了个小尾巴一起,必然不会出什么事。
才走了十几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一步一步向上走,这只手也一点一点往上滑,从外套边缘逐渐接近腰侧,倏忽又抓住了她的袖管。
叶与欢没有打开他的手。
他敏锐地抓住了她的情绪,手指拨弄衣料、绕开袖口,跟着她的手臂方向钻入一个狭小的温热空间。
少男的手掌比她大了一圈,深入她的指缝,十指交叉。
叶与欢似乎被他的体温烫了一下,停住了上山的脚步。两人的手挤在原本还算宽裕的衣兜里,连避让的余地都没有。
他完全不在意这般牵手有多么别扭,只是紧紧跟在身后,好像是要将他身上所有的热量都传递给她。
约莫爬了二十分钟,她们到达山顶。
她站在平坦的草地上,向着周围环视一圈。此处视野开阔,勉强能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到自己家门口的那条马路。
叶与欢眨了眨眼,将变得温热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以手指作梳子,将吹乱的额发拨到耳后,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孩。
半个身子隐藏在朦胧的雾气中,苏凌仰着头,任山里的风吹散他的刘海,眺望远方的眼睛比天幕的颜色更浓。
接着她收回手盖在眼皮上捂着,温暖被冻得僵硬的脸部。
她并不知道,在自己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苏凌便转过头,凝视着她的侧影。不那么强烈的阳光笼罩着她,冷色的阴影在身后拉长成一道印痕,而她的面容在光线的晕影里模糊不清。
苏凌向着她走过去,眼中模糊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如同一张刚冲洗好的照片。
有一瞬间,他想,这已经足够了。不要奢求更多,不要和陈禹昂争个高下了。
她们一起度过的时刻,已经足以被刻成光盘,在他的记忆殿堂中央收受余生的供奉。
叶与欢的心里被宁静填满,她呼吸着微凉的空气,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
“今天就到这里吧。”
苏凌笑了笑,无比温柔:“好。”
两人转身踏上台阶时,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率又突然加快了:她十分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