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飞速的传播开,西平县也很快看到京城流传过来的报纸,这边的书局还刊印了两遍,这才够附近几个县城的消化。
邸报上的四个人他们都知道,且都出自他们汝南郡,很快,另外两个人的故事也被刊登在报纸上,并传播到地方。
范颖、孙令慧和赵云欣也就算了,陈四娘家里却炸开了锅。
一直沉默的宋家终于忍不住,去西平县衙表示抗议和反对,还跑去陈家,“四娘是我们宋家的儿媳,就算恩荫,也应当恩荫夫家,没有出嫁女恩荫娘家的道理。”
从前,陈家是不敢跟宋家对抗的,所以当年知道宋家想要陈四娘殉葬,虽不满,但因为没成功,他们也就没追究。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也不愿意失去陈四娘这个女儿,甚至观念也改了。
以前,他们总觉得陈四娘跟着赵含章东南西北的乱跑不好,一再劝说她回归宋家守贞,不然改嫁也可以,不应该抛头露面。
而陈四娘封爵的消息传来后,他们就不再提这个话,甚至有意疏远宋家,想要独占这个女儿带来的好处。
等到京城的报纸传到这里,在邸报上看到陈家父母的诰封,他们更不愿意放弃陈四娘这个女儿了。
于是第一次,他们在明面上和宋家撕破了脸皮,“我们家四娘早离开你们宋家了,当年你们宋家多歹毒,我那短命的女婿一死,你们就要四娘殉葬,幸得陛下相救,不然我们四娘的坟头早长草了。”
宋老爷大怒,“你们休要污蔑人,我们宋家岂会做如此丧人伦的事,根本就没有殉葬的事,这么多年来四娘都没改嫁,可见还想着我儿子,只要她一日不改嫁,她就一日还是我宋家媳,诰封也该当属于我们宋家。”
朝廷送诏书的速度没这么快,所以在诏书到达前,两家为了陈四娘到底归属于谁家打破了头。
连西平县县令都判不出来,只能向上求助上司。
事情闹得太大,不仅西平县,整个汝南郡的百姓都知道了,大家也都好奇,一边吃瓜一边站队。
一个人说应该诰封亲生父母,一个说应该诰封夫家。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因为意见不一,还有夫妻打架打到了县衙,各地县令处理鸡毛蒜皮案件的能力激增。
因为有报纸,消息传播很快,豫州的风潮很快吹到了扬州。
王导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他这个刺史得判决这样的案子。
有三个县令终于忍受不住,领着一堆人来刺史府听判,让比他们聪明的王导来判定谁对谁错。
一共八个案子,分属三个县,全是因为陈四娘家的事执不同的意见而争吵,于是大喊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夫妻要和离,兄弟要分家,甚至连父母都要与子女义绝的。
王导坐在位置上看着大堂上泾渭分明的两拨人,缓缓露出了笑容,“就是你们吵架扰邻,因宣德侯的诰封要和离,要分家?”
八家一头,然后问王导,“使君,宣德侯的诰封到底是该给其娘家,还是夫家?”
王导问他们,“你们八家,谁有女儿?站到中间来。”
八家皆站到中间来。
王导又问,“谁家有儿子,站到右边来。”
八家又齐齐站到右边去。
王导道:“认为儿媳将来有能力为父母请封诰命当诰封夫家的,站到左边来。”
八家齐齐站到左边去。
王导又道:“认为女儿将来有能力,不论出嫁与否,都应当请封亲生父母的站到右边来。”
八家隐隐明白过来,踌躇不肯挪动,王导就笑道:“如此,你们的决定不是挺一致的吗,都认同女儿当诰封夫家呀。”
八家不认了,连忙站到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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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导便叹道:“可见你们的决定还是一致,不过是为利而已,但须知,世上除了利外,还当有德,这世间的种种好处怎能都尽归你家?做你们的儿媳,诰封当归夫家,做你们的女儿,诰封又当归你们娘家。”
“唉,圣人以己度人者也,以心度心,以情度情,以类度类,你们做不到圣人,也不该蒙蔽自身的良心,做这样只利自己而损害他人的事,”王导叹息道:“作为扬州刺史,本官甚是羞愧。”
堂下站着的人面红耳赤,也都羞愧不已。
外面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喊道:“使君,小民有话说。”
王导立即将人请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一身补钉,却并不羞怯,到大堂后就跪下。
王导和颜悦色的问:“你有何话说?”
男子道:“一个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前三年需要大人日日看顾,三年之后需教导孩子为人处世,再四年,便要送到学堂里读书识字,而一个学子想要做官,只靠在学堂里读三年书是不够的,其中付出最多的便是养育他的家庭,不论男子,还是女子,皆如是。”
王导点头。
“既是生身父母付出最多,女子为官后请封诰命自然也当以生身父母为先,这也是孝道,世人争论,不过是因为世风日下,多年来民间只以利较得失,而忘了德,今日就请使君代我等向上请命,将此事定下,以正世风。”
外面的百姓纷纷跟着附和,都认为这个年轻人说得对,王导大手一挥应下,当即就让人拿来笔墨,现场写好信进上。
这件事被扬州的士族看在眼里,当即有人写了一篇文章送到书局。
书局一看,立即就刊印,因为文章好,不仅写的人名扬全国,成了名士,连那年轻男子也立即成了道德的典范。
王导将人收下,向朝廷举荐他。
因为这篇文章,全国的争论有了偏向,范颖在这时候写了一篇文章刊登在邸报上,彻底为这事做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