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前的邢奚厌,从今早上开始,就用那双哭肿的,湿红迷蒙的眼睛看着他,活像被抛弃的流浪狗。
任打任怨。
任人宰割。
见到对方周身青紫的惨状,他心里没有因此得到半点报复的快感,只觉得沉闷窒息。
脑海中不免浮过两年前那个受人欺凌的少年。
那种隐秘的蛰伏深处的罪恶感,始终鞭笞着他。
让他既下不了手。
又做不到冷眼旁观。
“只是……一道程序……”
邢奚厌瞳孔微缩,只觉聚集在胸肋周围的痛意四散蔓延。
原来他憧憬的,守护的,在那人眼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道程序”。
他费尽心思换来的婚姻,终是在青年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下,支离破碎。
他们果真回不去了么?
高玚不去看alpha脸上变换不断的伤心欲绝,随手接过陈沐觉递来的外衣,套在身上,掩住心中纷杂:“爸,我们走……”
儿子都发话了,高琼瑜也无意再刁难一个小辈,朝那两个双胞胎alpha投去一眼:“放开他吧。”
邢奚厌因着大大小小的伤,浑身体力早就透支了个彻底。
现在没了那两个alpha的支撑,身躯一斜,砰的一声,径自砸向了地面。
高玚听着身后炸开的响声,心脏揉成皱巴巴的一团,拖鞋就跟黏在地板上似的,一时竟有些迈不开。
明明就要离开了。
离开那折磨他的坏种。
不知怎的,他的心情却没有见好,笼着沉沉的乌云。
许是过去一次次落空的逃跑,使那名为邢奚厌的毒无意识间早就浸透他的五脏六腑。
自由触手可及的瞬间,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坦途无际的未来,而是止不住地开始狂猜。
——邢奚厌是不是真的放过他了。
正走神着,一只泛凉的手忽而握住他的脚踝。
像是将死未死的浮萍,于狂风骇浪中,艰难挽住那渐游渐远的浮木。
高玚小腿被那掺着凉意的触碰激得一颤:“邢奚厌,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玚玚……不能走……不能离开我……”
alpha扣着脚踝的指尖合得更紧,胸腔起伏,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喃。
血迹斑驳的漂亮面颊,挨挨蹭蹭,贴着他踝骨。
携着几缕腥甜的热气,一会急,一会慢,尽数打向青年劲瘦细白、血管隐现的脚脖子。
高玚皱眉,脚踝上难以忽略的粘稠温热的血,搞得他莫名有些不舒服。
正当他下定狠心,准备踹开脚踝上的束缚时,alpha突然开口:
“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