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还有一个重重的吻。
我在心里窃喜,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感觉我的脸都有点热,我觉得我可能脸红了,也不知道他发没发现。
应该没发现吧,毕竟在他面前,我脸皮一向都挺厚。
——
我工作后,我俩就住一块了。
我们都很忙,在家的时间还总是凑不到一块。我白天工作,至于他啊,几乎都是晚上出去,白天回来睡大觉,有时候一睡就睡到我下班。
他这个作息可不行,一整天吃不了几口饭。我和他讲过很多遍了,让他白天睡觉前煮点东西吃再睡,可他又懒又犟,还凶我嫌我烦!
太可恶了,我恨得牙痒痒,趁他还在睡觉就开始骚扰他,把他啃醒后,他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我没和他生气,呵呵,就当是情趣了。
之后的事水到渠成,我一给他口交他就完全受不了,软成一摊水随我怎么弄了。
我让他好好吃饭。
他也晕乎乎的答应了。
——
我发现我以前送给他的那对鼓棒他压根就没用,质问他的时候,他不耐烦地说我多管闲事瞎操心。
他这臭样子我就知道今天这事完不了,我非得让他给我个交代,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最后看起来怪不好意思的,说话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可我倒听明白了,呵呵,原来是舍不得用啊。
真能犯傻,用坏了我再买就是了呗,进口的好鼓我可能还得再等等来年的年终奖金,可就这俩鼓棒儿,我直接全包了。
他可劲造着玩都没关系。
我把他打坏的鼓棒都收到盒子里,以后要是吵架吵得厉害,直接掏出来,拿人手短,我看他服不服软。
——
他看上了一座雪山。
真搞不明白那有什么好去的。
看他入迷的样子,连我都没有存在感了,接个吻都出神。但是该说不说,他这张茫然失神的脸,我一看就硬了。
完事后,他却又提起了雪山。
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但确定时间的时候,考虑起现实来,我突然觉得我答应得有点快了。
我敷衍回避着,又压着他做了起来,企图让他先打消这个念头。
可他竟然更不着边际地说起了十年后,真搞不懂他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是在想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又不高兴了。
问他的时候,他再次逼问我,十年后会不会和他去珠峰。
我想了一会,好像意识到什么。
可我的确没有想过以后会是什么样,最终我也无法给出准确的回答。
——
高中一哥们结婚了,就连蒋磊那小子也定在了年底,他们一对两对的实在幸福。
我妈之前就给我说过好几次结婚的事,我都敷衍过去了。可现在,家里人一知道蒋磊的婚事和他老婆怀孕的事儿,他们就彻底坐不住了。
在镇上人的眼里,讨个好老婆,都是顶有面、有出息的事。可以说,结婚生子,甚至比一个体面的工作还要来的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什么的我没想过,但娶妻生子我真心想过。至于现在,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记得以前大院里有个独身的干部,表面上大家都挺奉承他,可背地里还是有人骂他绝户。
只是没结婚,就骂得如此难听,真不知道,要是被他们发现俩男的搞一块,会骂成什么样。
我简直不敢想,更不用说被我爸妈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婚宴上,我还见到了秦韵。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我们相互客套着,可后来她的直白让我有点惊讶。
说实话,我对她是有一些复杂的情绪,可能有一点遗憾,但更多是对年少时那股子青涩感觉的怀念。
我不愿意再辜负她,出于同学朋友的身份,我们吃过两次饭,一起聊聊天,把该释怀的都释怀掉,就再次断了联系。
只是我不得不承认,我看着秦韵离开的背影,我冒出过很自私的想法,如果……如果秦韵没有出国,我和她一直走下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和姜沉的错轨。
——
我试探性地和姜沉说出我的想法和我要开始相亲的事。
他果然劈头盖脸把我一顿臭骂,跳起来就走了。
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能怎么办,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年少怎么轻狂怎么玩都无所谓,到最后不都是要结婚生小孩的。我不和女人结婚,难道还真能和他结婚不成。
这段时间,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姜沉是个女人就好了,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把他娶回去,和他好好过日子。
但他不是啊,我总要结婚的啊。结婚也有结婚的过法,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不高尚,也没什么道德感,但我没想过和他断,从来都没有。
——
工作上麻烦事一波接一波,我这几天都没空去找姜沉,我想我们都该冷静会。
我做事活,手里项目多。虽然同事表面上客客套套,但暗地里一直都有人眼红我,搞小动作,这些我都知道。但让是不可能让的,我还等着明年年终奖金给姜沉换鼓呢。
可他整整一周都没回来。我有点急了,给他打电话也没消息。我提早下班回到家里等他,晚上又去他常驻场的几个酒吧转了转,还是没找到他。
最后我回到镇上,找到他家,他果然在。
可我后悔来找他了。
我们已经很久没闹得这么难看,他又是那副想要甩开我的样子,他可真行,这么多年感情,说断就断,不带一点留恋的,还说了那种话。
我真的被他伤到,那一瞬间的感觉可以说是从头冷到脚。从他的话里,我不得不再次意识这个事实,早在我之前,他就有其他男人了。
那年在西安,他对我说的那句摸不着头脑的喜欢,果然就是一时兴起咯?
妈的王八蛋!
这个圈子,简直和传闻中的一样烂。
后来,又是惨烈的一架。
我真的是气急了,没有收着力。暴力的确会带来性兴奋,但我还没那么浑,发泄过后我稍微冷静下来,万一他说的只是气话呢?
我很痛苦地亲吻着他,我只是忍不住想亲吻他,想给他道歉,让他别撇开我。
但却怎么也没想到姜沉这个混蛋!这个神经病!居然会疯到去嗑药!
这一刻我如遭雷击,我看着他发狂扭动的样子,只觉得无比陌生,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这个人。
那个晚上我胆颤心惊,彻夜未眠,脑子里一团糟乱,我突然有点害怕,但我不知道在怕什么。
我们本来就很难了,可他为什么还是这样的人。
我完全看不到我们的以后会是什么样,也不敢想象,沾了毒品的他,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敢想,什么都不敢再想。
就这么耗着吧,能耗多久耗多久。
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想和他分开。
那就这么耗着吧,偷偷摸摸地耗到死。
——
我把他带回家了。
他生气我把他关着,又和我吵了起来,还很混蛋的拿我送他的鼓棒砸我!
我真不想和他吵,给他买了个饺子上来,他吃完后,突然就答应我的提议了,他说不走了。他真奇怪,是被我弄烦了吗?还是说他也会有些舍不得我?
我真的有点想哭,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他的时候越来越不像个男人,我总是很容易就眼睛发酸。
他还问我痛不痛,他一定也舍不得我吧。
我一下就心软了,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他。
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家里那边我尽量拖着,不厌其烦地拖着。我开始把工作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忙一点,到处跑,我爸妈一时也拿我没辙。
在这段时间我收集了很多尼泊尔的照片,姜沉很喜欢,我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很开心,不敢想象,我们要是十年后真能一起去爬雪山,我们会有多开心,多幸福!
和蒋磊挑戒指的时候,我也琢磨着要不给我和姜沉也定一对。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压制不下去。
某次出差的时候,我在外地订了对男士对戒,店员眼神异样地打量着我,但没关系,反正没人认识我。
我发誓,我订这个戒指绝对没有想哄骗他留在我身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俩的确是在谈恋爱,虽然结婚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戒指我还是能给的,我也真心实意的想给他,给我们的关系做一个证明。
在蒋磊婚宴上,我私底下和他搞了很多小动作,留下了一张合影,后来还给了他戒指。这一套他十分受用,眼睛亮晶晶的。我从来没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我心口软得像一滩泥,任他揉捏摆弄的泥。我忍不住心口发热地和他说出那三个字。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这辈子伤害过很多人。除了在床上哄着骗着说些放浪的情话之外,我从来没和他说过那三个字。
可现在,他也大声回应我同样的三个字。
这就是爱吗?心口密密麻麻的都是滚烫与胀动的感觉,如果这是爱,那我一定爱惨他了。
——
我家老头就是个兵痞子,在我看来他官位不高本事不大,脾气却能撑上天,我小时候没少捱他的棍棒教育,也把他那套臭脾气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我脾气暴躁点就算了,他一大把年纪了,血压又那么高,要是急起来飙上去了问题就大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在家也收敛了不少,没那么和他对着干了。
我们爷俩也从半个仇人模样,变成了半个棋友,老头很喜欢下象棋,我很小的时候,他也耐心教过我。
他最近一次血压飙到两百,是因为我说我不想结婚了。
我真的被逼烦了,反反复复地相亲,连过年都消停不下来,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一些连面都没见过的女生相互交流,我觉得很烦,很疲惫。
我的不耐烦当然引起了对方的不满,我爸妈问我这么多年到底想干什么,是还放不下秦韵吗?
那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结婚。
这话一出,他们显然无法接受,我爸更加急上火了,提起棍子就敲了我好几下。然后血压就上来了吧,这老头真能闹,进医院了还不是得我忙前忙后。
好在没什么大事,观察了一晚,开了药我就带他回家了。
一路上,他倒什么别的话都没说,只提了一嘴,我妈好早就在家里开始忙活着给小孙子做衣服了,结果我一直拖,她都没能拿得出来。
出节后,他们老两口非要给我送行。
我说我都长这么大了,还要送什么,可他们也不听。楼层这么高,上上下下的,他们都到了要歇脚喘气的年纪了。
——
我不得不作出决定。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沉了。
哪怕做爱的时候,我也不想看到他的脸。
公司有个女同事,因为两个部门业务交接挺多,我和她也熟了起来。和她在一起挺好的,在工作上能帮助到我,还能挡住领导的热情安排。
我们相处了小半年,零三年春节,我带她回家了,家里人都很高兴。
可我心底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觉得,我身上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我背着它每往正轨走上一步,我都觉得快要支撑不住,要跪地不起了。
又过了半年,我和她订婚了。
我没和姜沉说,但我知道,他迟早会发现。
毕竟,我们的共友那么多。
——
他果然要走,我没有任何挽留他的立场。
可我就是不想他走,就是犯浑。
我不想他走。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好好在一起呢?他不是说爱我吗,他妈的爱给我看啊!
为什么那么犟,那么较真。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总要有牺牲的,总要有委曲求全的时候。
我们俩个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不比什么都强吗?
还没等想好该怎么把姜沉劝回来,公司那边不知道怎么地突然传起了我的流言蜚语。
头几天我虽然心虚得很,可毕竟我都订婚了,大家也没太当真。可后来,公司的传真机突然冒出我和姜沉的照片。
我和他在外边都很小心,可那张照片居然是在家门口,我出门上班,他光着膀子和我吻别。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我彻底完了。
——
我没多久就反应过来,在议论纷纷中,扑过去把那个同事打翻在地。
只有那次酒局喝大了,他送我回过家。只有他。
至于为什么,我也是之后才知道。
工作上的眼热尚且能忍让,但他暗恋我未婚妻很久了。
这个混蛋被我揍得口吐鲜血,还不依不饶地辱骂着我,变态、残疾、死基佬、搅屎棍…!
操他妈的,我彻底失去理智,一脚把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
要说我从小最崇拜的男人,那不是我家老头,而是我大舅。他是那种年轻就出去闯荡、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也闯出了名堂来,混成了个大老板。
逢年过节的聚会,他都最受亲朋好友的欢迎和奉承,特有面儿。可以说,这简直就是每个男人都想要的风头和气派。
虽然知道我可能没机会像他那样混出大名堂来,但怎么着也能混得不错吧?记得很久以前,我想象中三十岁的状态就是,事业有成,升官发财,腰里大把票子,怀里老婆孩子。
可我陆江明,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眼看就要奔三了,突然跌了这么大个跟头。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混成这么副鬼样子。工作没了,婚事黄了,什么尊严骄傲、面子里子,统统被按在地上碾得稀烂,什么人都能踩我几脚骂我几句……唾沫多如洪水把我淹没。
我大舅也回来了。
他说会拉我一把,赔偿都是小事,工作什么的也不用担心。
至于我的情况,他说是我太年轻,没走对路而已。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还说,他有朋友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国外来的,很专业,很讲科学,我这种情况,做个心理矫正就能治好。有很多人,通过干预都恢复正常了。
我看着他们围在一起,审判我,诊断我,将我判罪,将我定病。
可我他妈的到底哪错了!?
我怎么就不正常了!?我没病啊,我又不是gay!我活得好好的!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害谁啦?我他妈到底哪错了!?
在我的激烈反驳声中,我爸把我打了个半死,自己也高血压中风躺进了医院,就躺我隔壁楼。
——
我躺了半个月,出院后就去找了姜沉。
可是他彻底变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我几乎恨不得想杀了他。嫉妒和怨恨像条疯狂钻咬我心脏的毒蛇,我感觉我快要被逼疯。
我再次确认,那些报道和科普说的都是真的,这种群体,私生活混乱,没有定性,又烂又恶心!
什么喜欢我,什么爱我,放他妈的狗屁!他姜沉就是个缺男人干的烂婊子!
可我怎么偏偏着了他的道,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烂人。我绝望到痛哭流涕。
我真是被他毁了,彻底毁了……
——
我和家人去了深圳。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我爸哭过。可离开的那天,他把门锁上的时候,偷偷抹了眼泪。
开始半年我都没有出去工作,家里人说让我好好放松一下,抛掉过去,重新开始。
我觉得也应该这样。
我和那个人的过去,是个错得不能再错的烂账。
在我大舅的介绍下,我去了那个干预中心。
每周都去两次,第一个月,那个医生只和我聊聊天。他问我什么,我就说什么,事到如今,我也无所谓了。
医生说了很多专有名词,我都听不懂。我只记得他说了一句话:
真正的男人只会爱真正的女人。
一时之间,我恶心的浑身颤抖。
我咬着牙,颤抖着说着,我不是同性恋!
我后来再也没去过那里,什么狗屁专家,去他妈的精神骗子!
——
在我舅的介绍下,我很快又订婚了。
我觉得很疲倦,我受够了,我想重新开始。
快点重新开始。
可是年底的时候,蒋磊打来电话,问我来不来同学聚会,班上很多人都会来,我本来都没太想回去,可他挂电话前,又支支吾吾提起了姜沉,虽然没具体透露出什么,但明里暗里都在说他过得不好。
我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他过得不好?怎么会不好?都出专辑了,也算个个小有名气的鼓手了,他能过得不好?
我心底翻涌着恶毒又复杂的情绪,我突然很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过得不好。
但这混蛋同学聚会都没来。好在啥也不懂的蒋磊主动提出给我们组局小聚一下。
时隔一年,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真的过得很不好。
我从来没见他那么瘦过,脸色也差得离谱,真不知道他这一年到底在搞什么,搞成这么个鬼样子。
头发还留那么长,跟个女人一样。
我不能再看他了,来之前我对自己发过誓的,我再对他心软我就是孙子。而且我明明是来看他不如意的,我故意说出我要结婚的好消息,在蒋磊面前他可装得真好,说着恭喜,会来。
但我心里门清了,他就是嘴上说说,他会来个屁,不过我也没想他来,来了我爸妈估计得气死。
离开的时候,我又开始犯糊涂,下意识就把围巾取了给他,可他老人家可清高、可冷漠了,他不要。
我看着他那副臭表情,我就恨之入骨。于是半路上,我又神经病一样打了个车,折返到他家,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他回来。
我从后面袭击他,把他吓了一跳,我看他惊慌的样子就感到一股报复的暗爽。他又抽了我一巴掌,呵……瘦得手劲都小了。
就在我还沉浸在这种占据上风的快感中,我被垃圾桶里的脏东西当头一棒。我竟然还可笑地臆想过他是因为和我分开过得不好,我真的太可笑了。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这种烂gay手里,我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傻子蠢货!
我用恶毒的话来宣泄我的愤怒和恶心,他也毫不示弱地回击着我,嘲笑着我。我又一次忍无可忍地把压在身下狠狠揍了一顿,他还想和我打?以前打不过,现在就这屁大的力气,还想打过我?
做他妈的梦去吧!
我毫不留情的报复着他的不忠,可他真的太懂怎么让我痛苦了。我被我爸打到住了半个月院的那会都没这么痛苦过。
他的身上有太多别人留下的痕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能把我逼疯。
他的眼神时而迷乱,时而空洞,时而盯着我,却又好像透过我的脸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而那张满面潮红的脸,似乎已经习惯露出勾引人的淫乱表情……他已经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
——
我完全没必要再管他。
他现在算个什么东西,哪一点还值得我留恋?
就像他说的,我和他谈什么感情啊,我不就是出于肉体欲望才纠缠他的吗?
现在好了,他很乐于接受我们这种肉体关系,哪怕我结婚了他也无所谓。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回家,谁知道呢。
他说他会杀了我,我竟然觉得这样也好。
我也真的是贱。
我看着他那么痛苦,我就想替他承受,哪怕被打断肋骨,我也觉得这样也好,我和他一起痛苦。
他躺在我怀里,浑身被汗湿透,一直在哭喊,我从来没见他哭过,更别说哭成这个样子。我根本受不了他这样,我心口难受的喘不过气来,只能一遍遍地安抚他。
可即使如此,我和他也无法回头了。
我又给他弹了那首灰色轨迹,我还能清晰地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坐在沙发上听我弹唱这首歌的样子,撑着头,就那么傻笑地看着我的样子。
可是我们回不去了。
——
二零零五年三月,我结婚了。
我以为我会难以从与他分开的痛苦中抽身出来,但很奇怪,我现在竟然也没什么多难受的感觉。
热热闹闹的婚礼来了很多朋友同学,我穿着体面的衣服,接受他们给我最真挚的祝福,我的父母也高兴得眼眶发红,衰老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我沉浸在结婚的喜悦当中,步入我的新生活。
我几乎没再想过那个男人。
但每年回去的时候,我都会开车路过那座天桥。一路上,猛地一看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仔细看过去,又会惊觉每处熟悉的地方,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变化。
我还会去那个房子里看看。
那房子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好像一回头就能看到有个人坐在哪儿打鼓唱歌。我抱着他的衣服,躺在那张我们睡过的床上。
这个时候,我总是无比安心,这感觉就好像他其实并没有离开。
——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一点波澜都没有。
我的生活是一团和气,是热闹圆满。我仍然光鲜亮丽,顺风顺水,活在掌声、鲜花和恭维里。
我和妻子感情日益牢固,我们认真经营着这段婚姻。我们会一起躺在床上,聊股市,聊房价,聊儿子的裤子又短了……聊以后女儿出嫁陪多少嫁妆。我们是夫妻,是朋友,是亲人。
虽然我最终还是没能混成我舅那样的大老板,但是也算福寿双全,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可以说达到普通人里最成功最圆满的标准。
日子晃晃悠悠的,就又过了二十年。儿子都成家立业了。
岁月像是流沙,不声不响的走到了结尾。
我这一辈子,对父母尽孝,对妻儿负责,对朋友真诚,没再辜负过任何人。
我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太阳把我暮气沉沉的皮囊骨肉烤得暖和。
细细想来,我辜负了的只有……
只有年少,只有这一生中最认真热切的情动。
只有我的,爱人。